貞昱,我知你覺我傻,竟與齊恆決做這樣託付性命的交易,但我亦知他雖心狠手辣趕盡殺絕,但從不失信毀約,所以今生我無怨無悔。
貞昱,十月雖未有桃花,幫我葬於桃樹下,可好?
來年開花時,便是我來見你。
止行書。]
信被戚歲朝放在心口處,玄草被他塞進了蕭淮疏的懷中,隨後一個人將蕭淮疏按照約定葬在了一棵桃樹下。
如今,他已經一無所有。
七日後,他動身回了京城。
是夜,戚歲朝躲過官兵的層層搜查,潛入了齊恆決的府邸,沒有一點猶豫,將刀刺進熟睡中的人的心口。
戚歲朝幾近瘋魔,「齊恆決,償命吧。」
奄奄一息的齊恆決眼裡閃過暴怒和狠戾,陰惻地笑道:「我告訴你吧戚歲朝……聞卿太傅的肺疾、肅國公的箭傷……通通都出自我的手筆啊,你殺了我又如何,我不過是我父皇的……一把好刀罷了,是他要趕盡殺絕,而不是我啊……哈哈哈!!!」
「戚歲朝,你的爹娘、知己,通通都回不來了。」
「不過我是真沒想到蕭淮疏那個蠢貨,竟如此情深意重啊……他居然真的相信我父皇會放了你,蠢貨蠢——」
「將死之人,沒資格評價他。」
戚歲朝沒有流下一滴眼淚,拔出刀血濺了滿臉,然後面無表情地再次狠狠刺了下去。
*
【慶德六二年冬,齊恆決繼位太子在即,戚歲朝夜闖太子府,直取其頭顱,報血仇、轟動京城;次日深夜,戚歲朝孤身潛入皇宮,將頭顱高掛於天子殿前,齊宣帝見之,大駭,幾欲昏厥。】
—
晨光微熹,戚歲朝看著耳邊響起的兵刃聲,自嘲地笑這一次葬不到蕭淮疏的身邊了。
當曾經的下屬如今的重兵將他層層圍住後,他看向年邁皺紋滿臉的齊宣帝,張揚地大笑。
「舅舅,你輸了,輸得兒子都不剩全屍。」
齊宣帝差點怒急攻心,他即刻命令所有人活捉戚歲朝。
而在所有人要靠近戚歲朝之前,他拔出戚衛凌的長劍,自刎於萬兵面前,血濺三尺,血河動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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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德六三年春,三月桃紅紛飛,有情人來世相見否,終不得知。】
*
「恭喜啊歲朝,此番渡劫成功,你便是爻夢座下板上釘釘的第一大弟子了。」
戚歲朝睜開眼,發現眼前的環境非常陌生,四周都是玉制的陳設,空中還泛著朦朧的霧氣。
「哎呦我差點忘了。」眼前穿著青色長袍的男人見他有些不解,用一片柳葉點了點他額間。
一瞬間,所有的記憶一股腦地都沖入他的腦海。
戚歲朝頭痛欲裂整整半分鐘,終於漸漸緩了過來。
他想起來了,此前他根本不是什麼肅國公的世子,也不是蕭淮疏的愛人,是天上爻夢神的半神弟子。
而人間的種種,不過是他成神前的劫難,渡過了劫難,除了心魔,自然便可成為真正的神。
失親,失愛,自刎……成神。
戚歲朝頓了兩秒,突然起身離開,一開始是快步走,到後面是直接跑了起來。
「哎歲朝,歲朝,你要去何處,成神大典在即,你這是要去哪——」
戚歲朝沒有管身後人的叫喊,二話不說重新降至人間。
不對……
不是這裡,這裡沒有他的爹娘和蕭淮疏……
不是,也不是這裡……不是此間。
那又是在何處?
一定是這裡!
不對!還是不對!什麼時候換了山河人間?!
明明他重溯了時間!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還是不對!
憑什麼——
戚歲朝的胸腔像要裂開,他瘋魔般地回溯著人間,卻怎麼都回不到渡劫時的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