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聽瀾想到江如雲說過,她的姐姐江如惠是做花魁娘子的,那應該住在最好的房間吧?
只是自己初來乍到,對於群芳閣里的情況不甚了解,賀聽瀾決定還是先跟別的姑娘探探口風。
「五位姐姐,不知這群芳閣里是否有一位叫江如惠的姐姐?」賀聽瀾問同屋的五個姑娘道。
「江如惠?」其中一個豐腴的姑娘疑惑道,「好像沒有這麼個人啊,至少我沒聽說過。你和她認識?」
「哦,不是,就是隨便打聽一下。」賀聽瀾笑著說。
「不過說起姓江的姐妹,咱們的花魁娘子就姓江。」另一個看著病怏怏的姑娘說道。
花魁娘子?!
賀聽瀾眼睛一亮,連忙問:「那花魁娘子叫什麼?」
「叫江彩蝶。」
看來是改了個藝名,賀聽瀾心想。
他得找個機會去見見這個江如惠。
「人家平時很忙的。」另一個姑娘酸溜溜地說道,「哪有功夫見咱們這些殘花敗柳啊?」
「瞧你這話說的,咱們算是沒有熬出頭的希望了。可人家汀蘭妹妹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當然要往上爬了。」
「就是就是,你可得好好兒巴結一下花魁娘子。這說不定呀,她有見不過來的客人就推給你了呢!」
五位姑娘掩著嘴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團。
賀聽瀾沒心思和她們扯這些,從對話中獲得了需要的信息之後,便開始計劃起來。
首先,他要摸准江如惠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沒空。
群芳閣里最熱鬧的時候莫過於日落時分到後半夜,故而姑娘們一般都要到接近午時才起床。
足足比普通百姓晚了小半天。
賀聽瀾發現一天當中,從午時到申時這段時間客人較少,於是他打算午時一到就去找江如惠。
第二天,賀聽瀾藉口說自己作為新人理應去拜見花魁姐姐,便按照同屋一個姑娘的指引去到了三樓最大的那個房間。
給他開門的是一個小丫鬟。
丫鬟上下打量了一下賀聽瀾,看他穿著的只是最普通的衣裳,立刻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
「我家娘子剛起床,姑娘請回吧。」丫鬟說完,高傲地轉了個身就要關門。
「等一下!」賀聽瀾急中生智,衝著裡屋高聲喊道:「花魁姐姐!我是住在永平巷二十七號張木匠家的,小時候還和姐姐一塊做過女工呢!」
永平巷二十七號是江如雲告訴他的地址,那是她們姐妹倆小時候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正在梳妝打扮的江如惠一聽這話,瞬間起身。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小翠,讓那位姑娘進來吧,你去門外候著。」
叫小翠的丫鬟滿臉疑惑,但還是聽從江如惠的話,側開身子讓賀聽瀾進去了。
待小翠踏出房間,並把門關好之後,賀聽瀾繞過門口的屏風,朝裡屋走去。
這間屋子窗戶大開著,陽光十分充足。
江如惠背著光,長身玉立,以至於從賀聽瀾的位置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窈窕的輪廓,卻看不清她的面容。
「這位妹妹,方才那番話是誰教你這麼說的?」清冷女聲中又多了一絲壓迫感。
「是這樣,我……」賀聽瀾一邊朝江如惠走過去,一邊開口要解釋。
然而,當賀聽瀾走得更近些,模糊看到了女子的容貌時,他像是被雷擊中一般定在了原地,沒說出口的話哽在喉頭。
女子一身紅衣,明艷似火,如瀑的一頭青絲隨意散著。
她狐疑地看著賀聽瀾,微微蹙眉,等著他的後文。
賀聽瀾一瞬間崩潰了,他止不住地顫抖起來,腿一軟跌跪在地,連滾帶爬地朝江如惠膝行過去。
「阿娘!阿娘……」
江如惠大驚失色,連忙後退了幾步。
可是賀聽瀾爬得實在太快,他像是生怕對方跑了一樣,死死抱住江如惠的腿,把臉埋在她的裙擺里。
「阿娘……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誰逼你來的?」賀聽瀾的淚水決堤般涌了出來,幾乎要泣不成聲。
「瀾瀾已經長大了,我現在能賺到錢了,賺很多很多的錢,都給你花!可以養活你……」
江如惠震驚得不行,她試圖推開賀聽瀾,「那個,我不是……」
結果賀聽瀾抱得更緊了,雙臂雙腿都死死纏住,像只樹袋熊抱樹幹一樣抱著江如惠的一條腿。
「以後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阿娘,我會聽你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再也不偷酒喝……也不跟追影對著幹了……不要丟下我……」賀聽瀾抽噎著說,眼淚把江如惠的裙擺濡濕了好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