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領命。」
「陛下放心!」
二人行禮過後就要轉身出門,剛邁出一步十三頓時想起什麼,「陛下。屬下還想起一件事。」
「說。」
「昨夜我二人找到您時,您手中正握著一株橙蓋蘑菇。光澤艷麗形狀飽滿,想必是陛下製藥所需的藥材。屬下將其小心收起交給了崔公公。」
蘑菇?
顧回舟手指輕敲床榻,兩息過後,「退下吧。」
「屬下告退。」
二人並未從正門出殿,而是從後側的小門直接走到了皇宮外圍的一條小路上。
十四微微嘆了口氣,手中拿著腰牌隨意把玩,「剛剛在殿裡沒看到那株蘑菇,必定是被崔公公收起來了。你還至於連這些細枝末節都和陛下說?」
十三無語,「咱們陛下平日裡也沒有什麼別的愛好,就喜歡用這些花草製藥。連昨日這種時候都要帶一株回來,若是我不說,回頭崔祥祝說一句沒見著。」十三想到這兒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真的是——」
「那就是我的失職!」
十四想了想那畫面,頓時也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重重點頭,「做得對,下次我也得說。」
「是吧,做咱們這行的就得做到事無巨細。」
「嗯。」
另一頭,在顧回舟的寢殿內。
崔祥祝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株橙蓋蘑菇走到顧回舟面前,笑彎了眼睛,「陛下放心。自昨夜十三大人交給奴才,奴才就格外重視,那可是陛下的東西。
於是奴才就找了個花盆兒給養了起來。」
他把東西放在顧回舟身旁的桌案上,收回手的時候指尖摩挲兩下,「還真別說,這韓將軍前年送給陛下的花瓷花盆與這株橙蓋蘑菇放在一起真真是好看極了。即便是放在桌上擺著也養眼。」
這株蘑菇比昨夜剛放進去時精神了不少,連菌蓋頂上的橙色都有暗暗發紅的趨勢。崔祥祝先前聽御花園的花匠說過,有的植物越是顏色艷麗越是稀有,越是精神。
這麼想著,他的姿態更放鬆了些。
顧回舟沒說話,他盯著那株肆意生長的蘑菇若有所思。
旁人不清楚,他卻清楚的很。他可沒見過什麼蘑菇,更別提握在手裡。
橙蓋蘑菇,若是他沒記錯是生長在青華山上的珍稀物種,不同的品種藥性都不盡相同,而他面前的這一株,菌蓋頂部那一抹耀眼的紅明晃晃的告訴所有人,它含劇毒。
「呵。」
還真是讓那幫人失望了,找的殺手是個不懂藥理的蠢貨。即便是橙蓋這種劇毒藥物,也要讓人服下才會喪命。
居然只是草草塞在他手中。
「朕還真是命大。」
床榻上的男人長嘆,「果然是禍害遺千年。」
原本還等著嘉獎的總管太監頓時腿就軟了,立馬跪下,「陛下!」
「出去候著。」
「是。」
得了令,崔祥祝迫切地想逃出去。但在當今天子的視線里他也只好弓著腰挪著碎步一點點出了這寢殿。
顧回舟伸手掀開被子。在泛著金絲的被褥底下,那具身子纏著大面積的白色綁帶,肉眼可見有些地方逐漸變紅。
男人「嘖」了一聲,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胡亂扯開那白色布帶,頗為嫌棄的扔在地上。
霎時間血肉模糊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腹部的血肉被一劍劃開,汩汩鮮血沒了布帶的束縛逐漸恢復活力。
那金色錦被變成了紅棕色。
即便開了地龍,皮肉暴露在空氣之中也會感到冷。但男人不在乎,他看著那小臂長的傷口面色冷凝,他沒死,那幫人一定失望極了。
盯著那傷口,他眉宇上竟染過愜意,顧回舟從床榻角落的木匣里翻出一瓶藥粉。
隨手打開瓶蓋將其往傷口上撒,眉頭瞬間擰緊。白色的粉末與傷口接觸的瞬間仿佛變成了層透明的膜,剛剛還在往外湧出的鮮血緩緩止住了。
男人擰緊的眉鬆開了,一滴汗水伴著一道低沉的喘息聲划過下顎滲透進沾滿鮮血的金絲錦被裡,他被褥下就穿了一襲綢緞製成的裡衣,現在也被血水弄髒了大半。
顧回舟緩了口氣,隨手把身上的裡衣解開扔在一旁,他用崔祥祝一早準備在一邊的熱水擦了身子。男人白皙的膚色暴露在空氣里,只見他散漫晃悠兩步,拿起一旁乾淨的衣裳,慢條斯理地對著銅鏡穿了起來。
銅鏡里的男人面色,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有力,青色的血管脈絡從手肘蔓延至手背,在銅鏡里模糊不清。
胸口的疤痕很快被擋住,而一同被裡衣蓋住的還有剛剛凝住的傷口。男人面上無恙,穿好衣衫後如同什麼都沒發生般。
一襲黑色長袍華麗柔軟,緞面的料子在路過窗前時閃過光澤。金絲繡制的龍紋隨著男人的一走一動如同在腿邊遊走。
顧回舟披散著頭髮沒動,他走到床邊拿起那一株蘑菇,又走到軟塌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