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幕降臨十三才從外回來,他眼中帶著疲憊。
近日十四忙於其他的事情宮裡的事暫時交給他來處理,但今日這刺客多少有些難辦。
刺客身上的毒查不出原由,僅僅刺客身上所帶之物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哪邊派來的人。
十三緊緊握拳,查不出身份的刺客不少,但在他眼皮子地下把人傷了的這還是第一個。
他快步往雲殿後方的院子裡走去,遠遠就看見自己屋子邊還亮著一盞燈。
腳步一頓,他記得那處沒人住過。
十三轉而加快步子,一把推開那扇門。手中的利劍擋在身前,他鋒利的眉眼看向那處帶著濃重的審視。
神色錯愕,「十九?」
屋子裡只有一張破木床,和床邊放著的木頭椅子,連一張桌案都沒有。
遙如意甚至不捨得把自己的錦被鋪在上面,只能縮緊身子卷在椅子上,抱著那一床錦被把臉埋上去昏昏欲睡。
房中昏黃的油燈在這時候越來越暗,十三猛地推門驚擾了正在打瞌睡的遙如意。
「十三,你回來了……」
怕人倒下去,十三連忙上前把人扶住,他站在一側扶正遙如意肩膀,「怎麼在這兒?」
床上連一張硬席都沒有,就算是被陛下趕出來也用不著淪落到這種地步,十三皺眉,「先去我房裡。」
「好哦。」
十三看人清醒了點,便帶遙如意去了旁邊的屋子,屋子不大但比剛剛那間好上太多。桌案上擺著筆墨,衣柜上邊搭著他早上剛換下來的衣裳。
「怎麼出來了?」
遙如意一屁股坐在桌邊,被子還在他手裡抱著不鬆開,「陛下要處置先生,要杖責先生二十大板。」
「杖責先生?」十三愕然,陛下何時有過這般行徑。
他坦言道,「十九,陛下斷不會這般處置。」
遙如意猛地抬頭,「他明明當著我的面說要杖責先生。就因為先生去藏書閣拿書。而我瞧見刺客追了上去,」他嚴肅問,「十三,我身為陛下的侍衛,追刺客有什麼錯?」
十三想想,「必然是沒錯。」他笑了笑又說,「但你畢竟才學了一個月有餘的劍法,跟我們比不了。」
怕遙如意誤會,十三忙陪笑補充一句,「你懂醫術,怕是陛下惜才。」
「那也不能處置先生……」
遙如意嘟囔,他現如今還沒找到如何把先生救下來的法子。
「不如你今日先——」
十三話還沒說完,房門被敲響。
崔祥祝正一臉笑呵呵的站在門外,「十三大人,是老奴。」
「崔公公有何事?」
崔祥祝伸著脖子往屋子裡看,見到遙如意在這邊算是鬆了口氣,他對十三招招手,「十三大人,借一步說話。」
「好。」
兩人往院子中走走,崔祥祝才長嘆一口氣,「不瞞大人說,自從十九大人與陛下置氣從雲殿出來之後,陛下可一直沒有過好臉色。」
「大人說說,咱陛下何時隨意處置過人?」崔祥祝攤手,「陛下不過是怕十九大人再不顧自身衝上去罷了,說杖責也不過是口頭上說說。」
他伸手指了指雲殿的方向,「下午的時候奴才就已經安排了車駕將王先生給送回去了,可連一根頭髮絲都沒傷著。」
十三連連點頭,「公公說的是。」
「可不是!咱們陛下就是拉不下面子說擔心十九大人,硬生生讓人從殿裡出來了。」
「老奴也跟著心焦!」
十三點點頭,「那公公此次前來是……」
「奴才也就是圖個皇上高興,皇上高興了我們這幫子奴才才有好日子過。」他悄摸摸對十三說,「今兒個可不能讓十九大人在別處過夜。」
「這為何不可?」十三不解,「剛剛我已經和十九說過陛下斷然不會草率處置王先生,不若讓十九好好想想,再——」
十三說得隨意,卻沒想到崔祥祝連忙搖頭,生怕事情真像他說得這般發展。
「大人你可是不懂了,這種事怎能過夜!那肯定得當日把誤會說開!」
他苦口婆心,臉上的笑意也諂媚的很,「咱們陛下不善言辭,但陛下可都把十九大人的軟榻換成金絲楠木床了。雲殿還準備了梨花酥等著十九大人去嘗嘗呢。」
十三啞口無言,何時陛下如此體恤他們,「那——」
「今兒個是否是十三大人當值?」
「正是。」
「那便勞煩大人與十九大人說說,老奴這就帶十九大人回去。」
十三微微嘆氣,「公公稍等。」
「哎呦!那就謝謝大人了。」
崔祥祝在原地笑著搓搓手,晚間的風可不暖和,但他可一點都不冷。一想著一會能把十九大人給陛下帶回去,他這心裡可火熱著呢。
他看看天色又看看旁邊的楊柳,「過些日子都該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