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祥祝在一旁默不作聲研墨, 他偷偷瞧了兩眼心神不定的皇帝, 嘴角扯動也沒說話。
「呵。」
選妃、選妃……朝中大臣不敢往後宮塞人就開始上奏在民間選幾位出來扔到宮裡去。高位上的顧回舟面色稱不上好看, 他看著選妃的摺子眉宇間的凝重怎麼也化不開。
眼前總浮現出前幾日那一雙長腿, 白得讓人心煩。
桌角還放著那蠢蘑菇從江州城寄回來的信, 兩三下被人翻開, 「江南男子龍陽之風……」字跡規整清秀, 這句話即便被人塗掉也蓋不住,灰黑色的墨水下字跡依舊清晰。
一閉眼眼前全都是那雙澄澈明淨似的眸子,時常不知所措望著他,驚恐和氣惱都少有,就只是盯著, 對一切都平靜的模樣。
哼。
讓他疼的時候倒知道喊知道叫。
帝王手指敲打著桌面, 同時一點點敲在信紙上, 不停點著龍陽之風兩個字,「嘖。」
一聲不耐,顧回舟想起十一在信中所言,長得一副靈動模樣,也難怪剛到江州城就被人瞧上。眉頭越皺越緊,就該讓他在宮裡呆著,哪兒都不許去。
「鐺——」
「陛下!」崔祥祝連忙把茶盞扶正,剛剛被顧回舟碰到的茶水差點打濕桌面上的信,崔祥祝用袖子把水擋住, 輕笑著收拾乾淨。
顧回舟把那封信拿在手裡,轉頭瞧著窗外大亮的天色,「人呢?」
不問都知道他問的是誰,總管太監笑著,「今個兒蘭燕大人成婚,許是在江州城時十九大人與人交好,早早的就去了蘭府。」
顧回舟沉聲,「嗯。」
「陛下可要去瞧瞧?」
顧回舟閉目仰頭靠在椅背上,「不去。」
徐儀一怔,他倒是沒想到遙如意回答的這麼幹脆,「不去也好,早些年的舞劍大會也就是世家公子門組織起來爭個名頭罷了,去年是百里文寒拿了名頭。」兩人在蘭燕府中閒逛,「今個兒也能看到百里家二公子。」
徐儀瞧著四下無人,「百里大人尋醫無果,二公子原本脾氣就不好,如今更甚。」
他沉了神色,聽說就在他們前去江州城的那段日子裡,百里家二公子在集市上看上了一位姑娘,瞧著與思文姑娘極為相似。不出兩日,便傳出百里家二公子把人關在房中的醜事,那姑娘在被家人接走後不見了蹤影。
百里家送去大筆銀子,幾日後這件事不了了之。
「嗯,我不與他說話,」遙如意今日換上了十三帶他去買的那件藍色錦袍,怎麼說也是蘭燕成婚的日子,他要是如同上次一般和皇帝待在房中也就罷了,傍晚還要出去吃酒筵,怎也不好一身白的出去。
「今日要替思文姑娘把暖玉交給大公子。」
徐儀笑著點頭,「大公子幫了大忙,雖說贈與的是思文姑娘,卻也幫了我們。」兩人在庭院一處桃花樹下站定,桃花粉白的花瓣隨著微風往下落,徐儀瞧著心情好,「也算呈了大公子一個人情。」
「怎這般客氣?」
「大公子。」
輪椅壓在地面上的聲音越來越明顯,自長廊處一道身影緩緩出現,他自己推著輪椅動作緩慢,徐儀瞧見了連忙上前搭把手,百里青霄對人笑笑,「多謝。」
三人一同在樹下落座,今日是蘭府大喜的日子,到處都被掛上了紅色綢緞,連這處桃花樹都被綁上了紅色繡花。百里青霄四處瞧瞧,府中忙來忙去的下人一個連一個,有不少都是宮中內務府的人,他失笑,「本還想來瞧瞧有沒有什麼幫得上忙的。」
長嘆一聲,「是在下多慮了。」
遙如意點點頭,他本也是這麼想的,然後在府中遇上了同樣無所事事的徐儀,他把韓思文讓他帶回京的暖玉交給百里青霄,視線下意識落在百里青霄的雙膝上,「是思文姑娘讓我代為轉交,思文姑娘說若回京必當登門道謝。」
遙如意說得認真,連韓思文說話時的語氣都一模一樣學了下來,江州城那一千斗糧食不僅幫了韓思文,也同樣幫了他們,「是要多謝百里公子。」
徐儀同樣拱手,「徐儀代江州城百姓多謝百里公子。」
百里青霄一怔,他把暖玉放在手中摩梭,面對兩人的道謝輕笑,也同樣拱手,「二位大人客氣。」
幾人相視一笑,「萬由商會的成立少不了思文姑娘的幫襯,且如今商會一日比一日好,在下有多餘的力氣能幫一些是一些。」
而立之年的公子總是帶著儒雅,遙如意瞧著他總覺得有幾分朝中老陳薛清平的風範,「是要謝的,否則我們不會回來這般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