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如意點點頭, 他接過來一飲而盡,怕崔祥祝守在這兒耽誤皇帝的事,連連擺手,「我沒事,崔公公還是去跟著陛下。」
崔祥祝對兩人昨夜的事知道個大概,他點頭,「大人這說的是哪兒的話,奴才奉陛下的命來照顧大人,那要是回去豈不是抗旨。」
見遙如意不再推脫,崔祥祝鬆了口氣,但轉念一想,他低頭眼睛滴溜溜轉動,計上心頭。
「今日陛下怕是要在御書房多待些時候,大人若是無事不如去幫陛下研磨?」
「也好。」遙如意對人揚唇,但剛一扯動嘴角便感到一陣不適。「嘶——」他眉頭擰緊忙用手去碰,下唇不知在什麼時候腫起一塊。
並不嚴重,只有在扯到嘴角時能感受到。
「大人怎麼了?身子是不是不舒服?」總管太監滿臉擔憂,「老奴這就幫大人傳太醫。」說著就招呼著小德子,「小德子,快去——」
「崔公公!我沒事。」遙如意伸手把人攔下來,想著昨夜在酒筵上吃了不少,該是那時候劃破的,就他如今這幅身子,稍不注意就能破皮流血。
這點小傷瞧太醫不值當,「我一會去陛下那擦點藥就好了。」
「啊——好好好。」
找陛下好,找陛下好。
「那咱們現在就去吧,正好老奴去給陛下沏一杯茶。」
「好。」
御書房外禁軍和太監都不在少數,雖說站得板正,但遙如意總有一種這幫人神不在身的直覺,他多瞧了兩眼,隨後反而是覺得自己神志不清,轉頭跟著崔祥祝進去了。
聲音帶著宿醉後的沉悶嘶啞,像少年人擺正神色時的莊重,「陛下。」
崔祥祝上前把空了一半的茶杯端走,輕聲又把門關上了。
「醒了?」
「嗯,剛醒。」他把剛剛看的那本書帶了過來,若是皇帝不需要研磨他也得找點事做,剛在窗邊的木椅上坐下,遙如意瞧著對面牆上不知何時掛上了一副字。
「四海昇平,八方寧靖。」
是他在江州城寫得那副,心中微動,因為下唇微腫他不敢揚起太多,「陛下,那是我寫的字嗎?」
明知故問。
顧回舟掃去,嘴角噙著笑,「不是。」
「這分明就是我寫的。」上面「八方寧靖」中的「八」,因為他蘸墨時手不穩,筆上浸滿了墨汁,導致一撇稍微厚重,不仔細瞧看不出來,「我寫過的字我當然認得。」
語氣堅定,抬頭看向顧回舟時眼裡滿是不悅,卻直直對上男人那雙盛滿笑意的眉眼。
顧回舟往日裡在朝堂上的笑總帶著冷意,但如今他笑得耀眼,眉眼似彎月,唇閉在一起,嘴角自然而然上翹,從喉嚨里溢出一聲輕笑。
「自己知道,還問什麼?」
遙如意控訴般的眼神被人說得底氣不足,頓時慌了神,不知道單單是因為被人戳穿了心思還是又瞧見這人笑得好看。
他囁嚅著,「……沒什麼。」
他才不會說是因為想聽著男人說他寫得好。
視線相對的那瞬間升起一絲不一樣的氣氛,顧回舟把人看了一圈,最後盯著那人微微腫起的下唇來回打量,舌尖抵住上顎畫圈,昨夜食髓知味,如今嘴邊空落落的,總想含著東西。
他開口,「王千山教沒教過你寫字?」
遙如意瞧著硯台里也不缺墨水,就坐在木椅上沒動彈,聞言他拿著書悶悶開口,「未曾。」
「那是學了朕的字?」
男人眼神掃過牆上的那幅字,怪不得他瞧著眼熟,筆鋒張揚與自己寫得相差不大,心裡又滿了幾分,悠哉游哉看向遙如意。
「嗯,想著在暖閣里陛下寫的那幅字寫的。」
倒是誠實。
顧回舟招手,「過來。」
遙如意剛上前,一把被人扯過去,顧回舟站在桌案前,下巴剛好抵在他耳側,呼吸間吹得耳側發癢,「唔——」
「別動。」
顧回舟把人圈在懷裡,左手順著遙如意的手臂搭在一起,慢慢躬身承在桌角,右手拿過一支毛筆,他遞給遙如意,「拿著。」
「陛下,你要教我寫字嗎?」一雙眼睛帶著笑往後看,惹得身後人一怔。
「轉過去。」
看什麼,他轉過去就是了。
遙如意轉身,皇帝俯身覆在他背上,兩人貼得極近,身邊人的心跳好似就在自己耳邊。他靠在人懷裡驀地臉紅了,手被人抓著,男人的手白皙中透著冷色,卻在握上來時燙得遙如意抖了一下。
「動什麼。」男人一副全然是他的錯的模樣,讓遙如意頓感不服,明明是他燙了自己一下,心底不滿,又扭動一下。
「呵。」一聲輕哼,語氣不屑,兩人之間的距離因為顧回舟再次向前而變得更近,男人飽滿的前胸貼在遙如意背上,呼吸打在耳側,他聲音嘶啞帶著蠱惑,「別動,認真看。」
「哦。」
勉強打起精神,遙如意的手被人攥在手中,看著顧回舟骨節分明的把手握住他的手,兩人一同操控著狼嚎筆,在紙上猶如臥龍般遊走,停滯,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