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陣陣鈍痛,修長的手上滿是鮮血,王氏伸手扶住額頭,她輕聲安撫梁平夏,「沒事,娘沒事。」
「這,這是哪兒?」
梁平夏心底的恐慌越來越重,她們甚至能看到不遠處的戰場,少女的聲音顫抖,「這是京城城外。娘,前面就是戰場。」
王氏一愣,四下張望一番後連忙開口,「走,夏兒我們快走!」
「好——」話還沒說完,梁平夏轉頭看了一眼。她整個人僵在原地,突然失了神般,慌忙向戰場上跑去。
那是……那是哥哥!
「夏兒!夏兒回來!」
王氏不敢大聲喊,她腿上一陣刺痛。但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伸手扶著樹幹,慌慌張張跟在少女身後,臉上的焦急和惶恐混雜在一起,踉蹌追趕,「回來!夏兒!」
那道黑色的身影一定是哥哥!
梁平夏奮力向前跑,她顧不上腳下的泥土,也不管泥水會不會弄髒了袍子,原本精緻小巧的臉被淚水打濕,她恨自己怎麼不能再跑得快一點。
有人舉著劍要殺哥哥!
瞳孔猛地放大,一支長箭破空而過。幾乎將少女的瞳孔分成兩半,腿一軟地坐在地上,梁平夏幾乎失聲,「哥哥!」
黃山漫天的戰場上,那綴著白色羽毛的利箭穿透梁乘風的胸口,下一瞬人猛地跌跪在地上。
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來了,「噗——」
梁乘風不敢置信的低下頭,他怔怔的看著刺穿自己胸口的那支箭,「我……」
「我……」
聲音顫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說什麼,滔天的恨意和不甘通通凝固在眼底。
手被猛地甩開了,他抬頭看見顧懷安驚慌失措的眼神,那人慌了神,不停念叨,「朕得活著!朕得活著……」
砰——
鮮血從嘴角溢出。
梁乘風整個人倒在地上,他腦中一片空白。四周廝殺都和他沒了關係,但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就算下了地獄也要和這幫人斗到底!
他還要拉著顧回舟一起下地獄!
等等!
梁乘風逐漸失溫的臉呆滯住了,他正巧面對著那座山。而山上一道嫩黃色的身影是……梁平夏!
她們怎麼回來了?她們不是已經走了嗎!
鮮血染紅雙唇,哆哆嗦嗦觸碰在一起,「快走!」氣聲虛弱無力,即便趴在他身前都能聽見,他無聲吶喊,快走——
山上的梁平夏跑不動了,她整個人失了力跌在地上,指甲狠狠扎進掌心,整個人心痛到抽搐,眼角的淚連成線往下流,她哭得歇斯底里,「哥哥——」
「哥哥!」
戰場上的廝殺與吶喊交織在一起,她這點聲音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卻依舊被然後趕上來的王氏捂住嘴,「夏兒!小聲一點!」
王氏脊背發涼。
江南去不了了,她們原本以為可以回來待在梁乘風身側,卻沒想到迎來的是梁乘風的死訊。
梁平夏一點點被心痛麻痹,她伸手握緊腰間的錦袋,錦袋裡還放著哥哥送給她的珠釵,「哥哥——」
明明不久之後就是她及笄禮。
「唔——」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被人捂住,梁平夏失神地倒在王氏的懷裡,「嗚……娘!」
哭喊到最後變成嚎叫,兩人在山上抱成一團,平靜又悲涼的接受如今的絕望境地。
風一吹,一片葉子拍在梁平夏背上。她瘦得一彎腰都能看見脊骨,單薄的身子連一片葉子都兜不住,樹葉從她身上滾下去,飄落在地上。
顧懷安看跑不了了,他慌忙地想躲在龐起英的身後。奈何身邊幾個小兵死死把他圍住,顧懷安後背生出一身冷汗,他揮著劍張牙舞爪,「來啊——朕可不怕你們!」
「來啊——」
幾個小兵不管他的怒吼,但因為顧懷安的身份不敢下手。
「殺——」
龐起英殺紅了眼,他看了眼梁乘風的僵住了身子,轉而殺得更加肆無忌憚。
死!他們都得死!
顧懷安慌亂地向四周揮劍,亮銀色的劍身映著周圍人嚴肅的面孔。他眼底的惶恐被瘋狂壓制,整個人一邊揮劍一邊後退,卻不料碰到一具屍體,顧懷安臉色一白,整個人躺在那一具屍體之上。
他一轉頭對上一張蒼白的死人臉,正是前幾日照顧他的小兵,「啊!」
猛地爬起來,顧懷安趁幾個士兵追趕不急,幾乎用爬的向身後跑去。
他得活著,他一定要活著!
他得——「欻——」
如同剛剛一般,一支利箭從背後刺在人身上。顧懷安呆住了,下一瞬周圍的士兵將他團團圍住。手中長劍指向他面門,一個個面容嚴肅。
關雲山策馬上前,他冷笑一聲大喝,「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