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一下一眼,麻木著神情從大獄中走出來,大太監等在門口手裡拿著乾淨的袍子,他見人出來心裡咯噔一下,小心翼翼,「陛下,奴才已經讓人在偏殿準備好了熱水,陛下還是先去洗洗……」
「嗯。」
顧回舟大踏步向前走,不再往身後看一眼。
崔祥祝連忙跟上,皇帝走過的地方帶著血腳印,他心頭一顫,招手招開身後的小德子,悄聲,「快去,叫人馬上處理乾淨。」
「可別讓十九大人瞧見了。」
「是,」小德子應聲,「公公放心。」
叛軍戰敗轉眼過了一個月,京城中百姓們的生活一日日變好,京城中仿佛又回到了原本平靜的時候。
甚至連北疆都傳來了戰勝的消息。
「不愧是韓將軍!」
「前往北疆怎麼也用了十幾日!竟還不到一個月就傳來了戰勝的消息!」
另一個男子冷哼著,「草原世子也不一定那麼想打仗,聽說上一次進京無功而返,世子和聖女兩手空空就回去。他們這一次,可能只是想試試。」
一聲嗤笑,「沒想到跟了梁乘風這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女人在一邊兒聽著不樂意了,「草原人一向勇猛善戰,若非韓將軍和韓軍師排兵布陣,廝殺在前線。怎能這麼快平息戰事?」
男人不吭聲了,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但還是白了女人一眼,轉身幹活兒去了。
剛剛另一位說話的男子瞧著像是這家店的掌柜,他對女人笑笑,「可吃了東西?桌上還有些白粥,還熱著,快去喝了。」
「哼。」女人不耐煩地一聲冷哼,進房間喝粥去了。
遙如意把麵湯都喝了個乾淨,他喝了口茶滿足的呼出一口氣。
「老闆,面很好吃。」
掌柜的笑彎了眼睛,「多謝小公子照顧生意,日後常來。」
遙如意點點頭,他放下銅板起身走了。
京城瞧著還是之前的那個樣子,但他走了一圈也發現了不少不一樣的地方。
先前賣包子的嬸嬸不知去了哪裡,好似先前在小攤上做活的李婆婆也不見了蹤影。
嘴角的笑容一點點壓下,他緩步朝著花樓走去,畢竟出來了一趟,他順路帶一些花樓的綠茶酥回去。
但還沒等他往前走兩步,一聲雀躍將他喚住,「如意!」
「遙兄!」
遙如意轉頭一看,竟然是陳竹月和尋陽,他眼底染上笑意,朝兩人那邊快走兩步,「竹月,尋陽。」
「你們何時進京的?」
尋陽瞧著比先前胖了點兒,他嘿嘿一笑,「就在前幾日,」他突然神色激動,「聽說李先生沒死!」
「可是真的?!」
尋陽拽著遙如意的手忙問,他這幾日在京中問了不少人,但是店家和百姓都說沒瞧見,他也不認識旁的人了,這時候碰見遙如意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是真的。」
「李先生沒死,只是被陛下留在宮裡論經講詩。」
遙如意一邊說一邊在心裡想,之前李先生被關在大牢中整日裡看書寫字,自從自大牢里出來後又整日往藏書閣跑,若是撞見王千山又被人拉著問東問西。
但確實是一直在論經講詩。
比先前忙了不少。
「沒想到,陛下居然留了李先生一命。」
三人緩緩走到酒樓二樓的雅間落座,遙如意先前就說要盡地主之誼,但上次陳竹月走得太過匆忙,便不了了之。
他這次自從見到兩人就想著把他們往酒樓帶。
尋陽不好意思笑笑,「讓遙兄破費了。」
「遙兄可找到了家人?」
遙如意一怔。過了近乎一年,如今已經入了秋,他都快忘了這事。
「找到了。」
「那真是恭喜遙兄了!」
尋陽從心底為他感到高興。
招牌菜一道道被端上來,既然關係也熟,拿起筷子就開始吃。
陳竹月說了不少他們在江南開設學堂的事,遙如意極為感興趣。京城發生的這些事,多半是因為百姓辨別不清是非曲直,難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若是京城也有商賈之人開設的學堂……也許會好一些。
三個人食量都不小,等他們吃飽了,桌上的菜也幾乎一空。店小二看幾人點得多,還極為好客的給人送了一盤茶點。
尋陽拿起一塊兒酥糕,他咬了一口躊躇道,「遙兄,我知道你現在在宮裡做事。能不能……」
這句話他憋了一整頓飯,現在終於有勇氣說出來了。
猶豫著沒把話說完,尋陽自己也知道這件事太過分了。在宮裡做事,一步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