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呈怒氣沖沖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不經意間瞥過陸微雪,便像是找到了新的樂趣般,道:
「哦,本太子忘了,九弟可是從未過過生辰,畢竟是自幼便從冷宮裡長大的,父皇厭惡你,至於你母妃……那個瘋女人怎會記得你的生辰呢?今日說這話,實屬扎著九弟的心了,九弟,你可莫要見怪啊?」
陸微雪看了他一眼,笑得耐人尋味:「能參加舅舅的生辰,已經是臣弟的榮幸了。」
陸澤呈對他的回答很滿意,便飲著酒,目光輕佻地看著舞姬。
「穆少將軍,我竟不知你也會來。」
陸微雪慢慢斟著酒,難得主動開口。
陸澤呈滿不在乎道:「本太子想讓誰來,誰就能來,倒是九弟,連你這種身份的都能來,本太子屬實有些驚訝了。」
陸微雪的面色並未有一絲波瀾,反而淺淺一笑,又問:「那不知穆少將軍,給舅舅準備了什麼賀禮?」
他拿著玉杯的手暗暗用力,杯口的酒微微盪著。
穆釺珩臉部的肌肉有一瞬間的繃緊,靜默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些沙啞:「不過是些尋常的薄禮,能不能入得了國舅爺的眼,還未可知——」
「哦?」
陸微雪的嘴角向上牽動,將酒杯放下。
「依照穆少將軍平日的作風來看,少將軍似乎不是敷衍隨便的人。」
他又開玩笑般道:「少將軍不會是私藏了一份好禮,要在今日宴席散去之後,獻給舅舅吧?」
聽到這番話語,穆釺珩的眼神在剎那間變得凌厲,他冷了神色,正襟危坐,平視著陸微雪。
「無論有沒有,都不干九皇子的事。」
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台上。
謝明夷雙手托著下巴,看著揮舞著七彩綢緞的舞姬,只覺得眼花繚亂。
他對下面的爭端一概不知,眼神卻被舞姬們裸露的胳膊吸引了。
謝明夷皺了皺眉,剛想張口,卻有一道聲音比他更快:
「夷兒,你這身衣服真好看,只是本宮怎從未見過?」
謝書藜盯著他,雖是溫和地笑著,眼神卻逐漸變得犀利,像是看穿了所有。
謝明夷飛快地看了一眼紫鳩,見後者投向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便佯裝思索道:
「娘娘有所不知,這是微臣尋了京中最好的繡娘,耗費半年所制的華衣,為的就是在微臣的生辰這一天穿上身呢。」
他有意瞞著謝書藜落水一事,此事牽扯太多,還需慢慢理清頭緒,不能鬧得太大。
謝書藜的笑越發深了:「是嗎?夷兒長大了,心思也越來越多了。」
謝明夷選擇用撒嬌來插科打諢:「姐姐,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這可是夫子親口說過的。」
謝書藜又叮囑了他幾句,不宜鋪張浪費,謝明夷再三保證,她才作罷。
「若人人都簡樸,那舉目皆是寡淡之色,實在無趣,夷兒這樣正好,可彰顯我大周皇家氣派。」
皇帝親自為謝明夷倒了一杯酒,慈愛道。
謝明夷訕訕一笑,接過那杯酒,二話不說一飲而盡。
「咳咳咳……」他喝得太快,眼淚都嗆出來了。
皇帝忙拍他的背,幫他順氣。
謝明夷閉著一隻眼睛,恢復了個七七八八後,便道:「陛下,微臣還有一事相求。」
「小壽星都開口了,朕豈有不應的道理?你只管說便是。」皇帝臉上現出豪邁之色。
「微臣是想,時值凜冬,雖然殿內燃著銀絲炭數十斤,可在這樣的三九天,這些舞姬的衣物還是太過輕薄了,且她們周邊並無炭盆,不如早些賞些金銀,便讓她們下去吧。」
謝明夷將自己心中所想都道了出來。
皇帝頓了一下,隨即笑道:「好,夷兒說得在理。」
他招了招手,示意張德福:「沒聽見小國舅所說嗎?就按他說的辦。」
張德福的動作很快,舞姬們千恩萬謝地領了賞,便都離開了正殿。
絲竹聲漸漸散去,殿內的熱鬧氣氛瞬間少了一半。
陸澤呈率先起身,道:「小舅舅,本宮和穆少將軍的賀禮都已經備好了,不如現在便瞧瞧?」
謝明夷點點頭,「那就看看吧。」
他眼神有些躲閃,不敢去看穆釺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