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個月前,當孟懷澄又一次收到楊桐意的書信時,突然想到一個人。
賀維安。
以前他看不起的一個窮酸書生, 一躍成了狀元,還被先帝封為刺史,遠赴寧州上任。
陸微雪要找謝明夷,必然是把整個京城都翻遍了。
聽聞穆釺珩都願意為了謝明夷賣命,難道賀維安會無動於衷?
但賀維安確實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作。
京城找不到謝明夷的下落,寧州可未必。
而當初陸微雪將京城封鎖,除了城門,再無任何能出城的通道。
所以據孟懷澄推測,謝明夷極有可能是從城門正大光明地離開的,且中間少不了賀維安的助力。
孟懷澄便尋了城門守將們過來,一一過問,卻沒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直到喝得醉醺醺的趙恆姍姍來遲。
趙恆對他說,曾經在城門審查外出之人時,有個人的眼睛和逃犯畫像十分相似。
而趙恆曾在大理寺任職,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且生性多疑,當日若不是同僚阻攔,他說什麼也要把那個「女人」攔下來好好調查一番。
……
種種跡象,都指向寧州。
孟懷澄有九成把握,便使了點銀子將趙恆調離,帶他一起來寧州。
他在今年二月繼承宣平侯的爵位後,便立刻毀了和楊桐意的婚約。
而楊桐意向他傳遞的最後一個消息,便是當今陛下不知怎麼回事,總之從前的記憶漸失,之前一些交集不多的人,已經沒有印象了。
但他依舊執著於謝明夷。
由此,孟懷澄可以篤定,只要他第一個找到謝明夷並「獻」給陸微雪,便一定能助宣平侯府東山再起。
明明已下定了如此決心,但趙恆說密信會在三日內送到陸微雪手上時,孟懷澄的心還是咯噔了一下。
他胸腔中一股煩躁之氣無處抒發,只能對趙恆泄憤。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是那個能任性妄為的孟三了。
他的身上背負著整個宣平侯府,謝明夷是他最後的籌碼。
想到這裡,孟懷澄眼神一暗,沉聲吩咐道:「一個時辰內,全部人馬都要準備好。」
趙恆一愣,「敢問侯爺,我們到底要做什麼?」
孟懷澄瞥了他一眼,挑眉道:
「搶親。」
——
謝明夷被七八個人圍在一起,耗了半個時辰,才把繁冗的喜服穿好。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在心裡默默地說:
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只是權宜之計!
他可從未想過自己成親時的情景,更沒想過是和賀維安。
正發呆,一陣腳步聲從身後響起。
謝明夷轉頭,茫然地看向同樣一身大紅喜服的賀維安。
賀維安看見他的模樣,抬起的手竟輕輕一抖。
謝明夷疑惑道:「怎麼了?我這樣很滑稽嗎?」
「沒、沒有……」
賀維安微笑著搖搖頭,略一彎腰,平視他。
男人的眼眸含情脈脈,仿佛在注視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珍寶。
像賀維安這種人,應該看狗都深情吧。
謝明夷撇撇嘴,推開賀維安,轉過身去,鬱悶的一張臉便出現在銅鏡里。
「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對不起,維安,還連累你,白白占了你一個新娘子的名額。」
賀維安眼瞳一顫。
謝明夷總是這樣,天真地說出那麼多未經考慮的話,偏偏自己還毫不察覺。
不過,這樣也好,一直這樣就好。
賀維安笑出聲:「那我不也占了你一個新郎官的名額?」
謝明夷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只得賭氣般偏過頭去,「反正都怪那個小賊,等這事過去,我要把他抓起來打一頓!」
賀維安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
他的語氣倏忽緊張起來,「明夷,你的小名是央央?」
謝明夷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道:「其車三千,旗旐央央,像你這樣的大才子,不會沒聽說過吧?」
賀維安失笑,試探性地開口:「那,我們成親以後,我可以叫你一聲央央嗎?」
他心跳如鼓,忽然感覺到手心下的軀體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