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清醒了就被迷暈,一來一回不知道有多少次,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他的眼睫輕輕地顫動了兩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神情恍惚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沉與黑暗,還有一股不可言說的霉味兒,令人作嘔。
溫黎感覺很冷,裹了裹身上的衣物,這才發現衣服被換過了,粗糲的麻衣磨得柔軟的手都有些疼。
巨大的恐懼席捲而來,他蜷縮了起來,無助地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想藉此尋求一絲安慰,可是害怕、驚慌的情緒充滿了他的內心,眼圈一點一點地紅了起來,泛起了淚花,又被溫黎倔強地用袖子擦了擦。
不能哭,不能哭,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溫黎拼命地給自己打氣,讓自己不要那麼害怕,阿爹會找到他的,阿辭也會找到他,可是有的事情不是說不害怕就不害怕的,他的心尖都在顫動。
忽然,門鎖輕響,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沒聽到想像中鬼哭狼嚎的聲音,不禁將溫黎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驚訝,「你這小孩膽子倒是挺大,這樣也不哭不鬧的,比之前那幾個可聽話多了。」
溫黎吞了吞唾液,眼睛紅紅地,警惕地盯著他,「你……你是誰啊,抓我幹什麼?」
「我可沒有抓你,是有人把你給賣了。」男人一邊說一邊從提來的盒子裡拿出了一碗黑乎乎如同湯藥一樣的東西,慢慢地朝著他走來。
直覺告訴溫黎那碗藥不會是什麼好東西,恐懼感達到了頂峰,腿肚子都在打抖,手指緊緊地扣在了地面上,一個勁兒地往後縮,看著他身後打開的大門,然後迅速地爬了起來就往外沖,可還沒有跑出去幾步就被男人揪著衣領抓了回來,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臉頰。
「阿……阿叔,你放了我好不好,我阿爹……阿爹有很多銀子的,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溫黎口齒不清晰地求饒著,拼命地搖著頭,抖抖索索著。
男人沒有再說話,只是把湯藥強硬地灌進了溫黎的嘴巴里。
一整碗全喝了進去,噁心又詭異的氣味直衝腦門,和尋常的湯藥不一樣,溫黎躺在地上不住地咳嗽乾嘔著,臉色漲得通紅,臉頰上掐出來的指印清晰可見,淚花都沁了出來,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心口,難受地厲害,男人沒有再管他,關上門就走了。
溫黎的臉色紅了又白,難受地不禁在地上打滾,額間冒出了豆大般的汗珠,肚子翻江倒海地疼了起來,下一刻,「哇」地一下全部吐了出來,喉嚨像是被烈焰灼燒,腦袋也暈乎乎的。
最後溫黎再也忍不住了,小聲地嗚咽了起來,「嗚嗚嗚,阿爹,阿辭……」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男人又回來了,將迷迷糊糊的溫黎抱了起來,扔進了另一個屋子裡。
啜泣聲、嚎叫聲,此起彼伏,一聲一聲地吵醒了溫黎,睜開眼睛後看見了好多同齡的小孩子,一個個蓬頭垢面地縮在角落,像奇聞異事裡的鬼魅一樣,把溫黎嚇得一愣一愣地,腿軟得都沒辦法邁開一步,坐在那兒一動不敢動。
「阿黎?」
溫黎猛然間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以為是聽錯了,循聲望去竟然真的看見了聞辭。
「阿辭阿辭!」溫黎連滾帶爬地地朝著聞辭跑過去,可是跑得太急了都沒有注意腳下,一不小心被石頭絆倒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也顧不得疼顧不得哭,又麻溜地爬起來,撲到了同樣跑向自己的聞辭懷裡。
「阿黎,你怎麼會在這兒啊?!」聞辭急紅了眼睛,看見了溫黎臉上的紅痕更是怒不可遏,「他們欺負你了?」
溫黎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他不知道在小黑屋裡關了多長時間,陌生的環境,誰都不認識,本就神情緊張,脆弱到了極點,好不容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憋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如同決堤一般,哭得稀里嘩啦的,什麼都說不出來,可憐地要命。
「你別怕,我保護你,誰敢欺負你,我就打死他!」聞辭手忙腳亂地幫溫黎擦眼淚,他的袖子太髒了,只能用手指擦。
溫黎吸了吸鼻子,拼命地揉著自己的眼睛,鼻尖都是紅紅的,臉頰上海掛著兩道淚痕,「我……我不怕,你不要打人,打人不好……」他不禁想起了聞辭之前打人的場景,會受傷的,一點都不好。
「不打不打,不哭了……」聞辭的態度立刻軟了下來,輕聲地哄著。
溫黎癟了癟嘴巴,又擔心又難過,「你怎麼也被抓了啊?」
聞辭發現溫黎不見了,去找德福和阿淮,他們同樣嚇得魂飛魄散,讓所有人都去找。
但是因為花燈節人實在是太多了,到了令人寸步難行的地步,聞辭又著急,不管不顧地出去找,一不留神就和德福他們走散了,在一個拐角處被人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