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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什麼。」

簪尖從師靈澈喉頭擦過,離清緣手中金簪兀然調轉,懸偏的簪尖竟扎進自己的鎖骨下方,刺入皮肉的悶響帶出噴濺的血珠,懸掛在師靈澈的睫毛上:「只是你看——」

她轉動簪柄攪出血沫,「我猜,我的心頭血在這裡大有所用,上神,你再裝傻...」

話語停頓一瞬,離清緣突然發力把簪子捅得更深,骨裂聲清晰可聞,血線順著肋骨滑進衣襟:「我就把整顆心剖出來澆在樹根上!」

「這樣麼...」師靈澈忽而低低笑了一聲,突然握住她攥簪的手腕,拇指摩挲她跳動的脈搏,溫柔的語氣間竟透出從未見過的陌生冷漠,「阿離想把心剖了,又與我何干?」

「自是與你無關。」離清緣抬眸望他,也突然笑了一聲,「那百花海當年那棵神樹,你可知道真正和誰有關了?」

聽到「神樹」二字,師靈澈的瞳孔有一瞬間的猛縮,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平靜:「看起來阿離知道的事情,比我想像中要多。」

他話語剛落,離清緣腦後簌簌風聲便驟起,腐爛枝葉的氣息噴在她後頸。

情急之下,她反手就攥住撲來的藤蔓。掌心瞬間扎進十幾根木刺,血順著指節往下滴。

「師靈澈!」離清緣牙關咬得死緊,拽藤蔓的指節因過度用力泛出青白,卻仍硬是拽著這根帶血的藤蔓當鞭子甩,把側面襲來的枝條抽得汁液四濺,避退三舍,「世人只知上古神族有九脈,實則不知其原有十脈。」

「疼嗎?一定很疼,阿離手上瞧著都是血了。」

師靈澈面上蹙眉露出疼惜神色,袖中手指卻捏碎了片海棠花瓣,卻直接迴避了她的話題沒答,掌心張開,新生藤蔓尖端凝著晶瑩露珠。

他控制那著新冒出的藤蔓又要往離清緣那撲去,細語又溫聲,「阿離莫怕,我不會殺你,我只是想帶你回百花海。」

「這第十脈,便是隱匿進妖界與天界之中神境的魅族。」離清緣喘著氣,死死又拽住一根朝她撲來的枝條,「素聞魅族與百花一族曾有故交,如今上古神族十脈已滅九脈,而魅族被滅族的情況,和你們百花一脈至今唯剩你一人——

「何其相似?」她後撤半步,定定抬頭,緊緊盯著師靈澈。

空氣凝滯了一瞬間。

「故交又如何?相似又如何?和我回百花海吧,阿離。」師靈澈的五指關節因過度蓄力泛白,但面上卻綻開更溫柔的笑容,「別再管這破劍聖了,也別再管你那破表哥了,和我回百花海吧,你不是想成仙麼?」

「你可知我想成仙是為何?」離清緣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聲音已有些嘶啞。

「我可以幫你的。」師靈澈依舊溫柔重複著他的話語,「我可以幫你的。」

瞬時,她看見面前的師靈澈忽而揮袖一掃,血潭突然發出黏膩的沸騰聲,底部瘋狂抽出大片枝條。

纏住離清緣腳腕的枝條瞬間綻開碗口大的煙粉色海棠,花瓣邊緣還滲著血絲。細如牛毛的尖刺從那花蕊中伸出,扎入她腳踝、

但那尖刺入體時竟泛起的是酥麻而非疼痛。

更多枝條破水而出,每抽出一寸就炸開數十朵煙粉色海棠,眨眼間整個血潭浮滿層層疊疊的花苞,竟成了一片血中花海!

師靈澈緩緩踩著漂浮的花瓣走來。

他靴底碾碎的花汁濺上離清緣的丹紅裙角,空氣里的腥甜味混著花香,嗆得她發暈。

「仙凡有別,仙君何必帶我一介凡人回百花海。」腳下動彈不得,離清緣攥著金簪的指節因過度用力發出脆響,冷眼望著他。

師靈澈的腳步卻仍舊未停。

他眉目仍舊含笑,步步緊逼,直到二人之間僅餘一息距離,而後忽而低頭,拇指指腹摩挲過她手背皮膚,力道溫柔得像撫弄花瓣——

下一刻,他執起她的手背輕吻,唇畔卻刻意擦過她虎口傷處:「仙凡有別又何妨?我願將榮光盡數予你,包括我的生命。」

*

金簪猛然刺入心口的剎那,離清緣的心臟也突然停跳兩拍,整個神木跟著劇烈震顫,滿場抽出的枝條上綻開的煙粉海棠正在急速枯萎,隨之紛紛揚揚凋零。

纏著厭拂滿的樹根也突然抽搐著鬆開,他從半空中倏然墜跌而下,重新落入血潭之中。

但血潭竟開始褪色。

「阿離,你真的不要命了。」刺入心口的金簪還未被離清緣拔出,師靈澈垂眸凝視她染血的衣襟,睫毛輕顫不停。

他的指尖輕輕搭上金簪尾端,安靜看著她說,「你不是修無情道麼?為這破劍聖做到這份上,值得麼?」

「不是為了他。」離清緣抬起衣袖擦了擦唇邊溢出的血跡,道,「是為我自己。」

「我只是想知道,我是誰,我來自哪,我又要去哪。」

她猛然前傾逼近師靈澈,沾血的鼻尖幾乎撞上他下巴,帶著血腥氣的呼吸也撲在他鼻尖,「只是恰巧,他願意陪我同行。」

此刻,潭水已褪至無色,形似清水。

離清緣心口噴濺出的鮮血順著金簪紋路滴落在潭水之中,詭異的是——她的鮮血滴落進潭水,潭底卻浮出神木真正沉在最底端的核心主幹。

主幹裂開豎縫,每道裂縫裡都伸出枯萎的枝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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