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了病,還是段郁剛剛搶她手機的原因,余歲這會兒莫名的情緒化,原本藏在身體裡的犟勁兒,也順著骨頭縫全都溢了出來,化於蹙起的眉,緋紅的臉蛋和癟著的嘴。
一副強忍著哭意的模樣,讓心頭不自覺軟了一塊,段郁把薑湯放到床頭柜上,然
後走過去把人從被子裡撈出來,聲音放緩了些:
「你現在生病了知道嗎?把湯喝了。」
見余歲還是不想理他,段郁捧起她的臉,聲音軟得不像話:「乖乖把湯喝了,行麼。」
視線相對,只是一瞬,余歲便率先別開眼,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翹挺的鼻樑上投下一片陰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段郁鬆了口氣,把薑湯重新拿到她面前,半坐在床沿,像是哄小孩一樣哄她:「張嘴。」
余歲蠕動了下嘴唇,看了段郁一眼,卻是沒聽他的話。
段郁捏著湯勺,垂眸對著輕輕呼了口氣,然後再遞到余歲嘴邊,十分耐心的模樣,她這才乖乖地喝下第一勺。
「怎麼跟個小孩似的?」段郁扯了下唇角,餵她第二勺,聲音透著點愉悅,「除了我,誰還能這麼伺候你?」
結果下一秒,余歲突然沉默,長長的眼睫垂下來,整個人小小一團,看起來無辜又落寞。
還記得第一次生病的時候,余又和姜唯手忙腳亂,也是半說半哄著,讓她乖乖把藥喝了。
把臉藏進陰影里,掌心下的床單皺了一塊,余歲緊咬著唇,沒有一點聲音。
察覺到她狀態不太對,段郁趕忙放下手裡的碗,把人撈到懷裡,直到掌心觸到她濕熱的下巴,才發現余歲哭了。
滾燙的淚珠似是斷了線般一顆顆砸到他的手背上,心口瞬間濕得一塌糊塗,段郁俯身吻她的眼角,舔舐她臉上的眼淚,聲音暗啞:
「哭什麼,不是有我陪著你。」
像是觸發了什麼機關,余歲抬手捂著臉,哽咽著,洶湧的淚水順著指縫不斷溢出,脊背不停地聳動著,像是一片輕薄的紙,風一吹就倒了。
而下一秒,昏暗的視線中,有人從身後穩穩地托住了她,似是座沉穩的山。
從此她的世界裡,終於不再漂泊無依,而是有了落腳點。
炙熱的掌心貼住她的脊背,帶進自己懷裡,段郁緊緊擁著她,臉頰輕蹭著她的頸窩,沉默地安撫著。
等到察覺余歲的情緒漸漸平息,才重新把人從懷裡撈出來,抬手擦去她眼尾的淚水,嗓音清冷,不同以往的每一次,帶著鎮定人心的作用,像是對她說,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過去的就過去吧。過不去的,便忘了吧。」
可是有些傷痛並不會被時間磨去稜角,反而被一遍遍沖刷得記憶猶新。
余歲還在抽噎著,濃密的眼睫被淚水打濕糊作一團,卻還是想努力辨別段郁說這句話時的神色。
但段郁卻沒讓她看,下一瞬,抬手遮住她的眼睛,然後閉上眼,俯身吻住她的唇。
動作溫柔又克制。
……
等把余歲哄睡著了,段郁才起身拿著手機出了房間,輕輕關上門,然後走到客廳,撥了通電話出去,再是處理工作上的事。
二十分鐘後,一支全副武裝的醫療隊伍出現在余歲家門口,手機收到消息,段郁才從沙發上起身,然後打開門。
為首的醫護人員在看到段郁的時候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段郁淡淡嗯了聲,然後忍不住再次提醒:「她睡著了,一會兒動作輕點,儘量別吵醒她。」
醫護人員點點頭,表示了解,然後提著大大小小的醫療器械,輕手輕腳地進了余歲的臥室。
來的是一群女醫護人員,為此行動起來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動作嫻熟,只是段郁在旁邊看著,還是沒由來得有些緊張。
不知道是不是哄睡起了功效,余歲當下睡得很沉,並未因醫護人員的動作而有轉醒的跡象,等檢查的差不多了,段郁才跟著幾人重新出了房間,來到客廳。
「段總,余女士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眼下燒是退了,只是她情緒波動太大,後續還得細細觀察一段時間。」
段郁點了下頭,就見醫護人員暫時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眼神詢問。
「額…是這樣的段總,余女士身體素質不高,又生了病,所以最近還是要儘量減少一下性生活的頻率。」
說話的是位快五十歲的醫護人員,早就已婚已育,但當看到余歲的傷口,還是沒忍住老臉一紅,這得受到多少疼愛,才能紅腫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