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為什麼,陳隨要用這個毒來毒死自己的樹?
裴素素仔細想著,今天是停屍的第六天,還有一天,陳隨就要下葬了,而柏木一般會被用來做棺材,那麼……陳隨的棺材是否為柏木所做?
她趕緊向正廳跑去,此時正廳前已然擠滿了人。
而許遠,他站在棺材旁。
裴素素擠在人群中無法前進半步,前後夾擊的感受讓她深刻的回想起來每天高峰擠公交的時候,她依稀記得,那年她被擠在門口,門關的時候差點夾到她,也差點在開門的時候將她送下車。
看來陳隨為人的確如許遠篤定的那般,他勤於政事,愛民如子,這樣的場景,她第一次見到,大為震撼。
柳嘯月站在靈堂之中,位置比許遠靠前一些,看著門外的人一個一個的往裡進。
她似乎並沒有像喪了夫的夫人那個樣子,跪坐於靈位旁,只是那麼站著,微微抬頭,向來者微微鞠躬,而她的臉色很蒼白,有幾分病態孱弱。
如果他們的夫妻感情很好,那她一定是因陳隨的死傷心過度。
裴素素拼力向前擠,非常不禮貌地插了隊,剛過門檻時,才看到許遠的臉色也並不怎麼好。
向她慢慢地走來,道:「怎麼來得這樣晚?」
什麼意思?莫非他在等她來?
「我……」
「別說話,行禮,聽我說。」
裴素素第一次鞠躬時,許遠也跟著她一起鞠躬。
他小聲道:「他們人已經來了,淮陰侯的人也在這群人中,他們都在審時度勢,不過他們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這樣動靜太大了,驚動的人會更多,一會兒我們要速戰速決。」
裴素素:「怎麼速戰速決?」
「柳夫人說,需要開棺。」他一字一頓道。
跟她想法一樣?那麼陳隨死前,一定和柳嘯月交代了什麼,才會讓她選擇開棺。
裴素素點頭同意。
*
雨越下越大,門前的水一直蔓延到門檻上,就差越過門檻進來了。
「就是現在,開館!」柳嘯月上前一步,眼神格外堅毅,說話的語氣也完全不像病弱已久的人。
一聲令下,他們沒有時間停留和思考,全部把手放在棺材板上,用力地推著。
以三個人的力氣推沒有上釘子的棺材板,還是比較容易的,棺材板一經推開,裡面散發出來的竟然不是屍臭味,而是柏木的樹油味。
柳嘯月看了一眼祥和的陳隨,開口道:「把他翻過來。」
話落,許遠照做,裴素素在旁看著。
此時院子內已經開始打了,大抵分了兩個陣營,一為保護,二為進攻,衣著上分不清誰是誰,只看得出廝殺得很慘烈,畢竟雨下得太大了,但保護他們的人,應是淮陰侯派的。
將陳隨的屍體翻過身來後,柳嘯月用早前準備好的刀劃開他後背上的衣服,一番操作著實讓裴素素沒想到。
待一層一層的衣服從後背滑下,露出令人觸目驚心的紅色字跡!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整個後背,如果不湊近身子貼上去看,根本無法知道寫的是什麼。
15
第15章
兩年前,瓢潑大雨的夜晚。
「夫君,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柳嘯月右手拿著刻刀,在陳隨赤|裸的後背上,已然刻下了一個深深的字體。
陳隨搖著頭:「這一步,我們籌劃多年,不管怎樣,都要堅持走下去。」
柳嘯月淚眼婆娑,熱淚從瘦弱的臉上滑下,哭的聲音儘管很小,但卻被陳隨聽得清楚,他的粗糙的手向後拍了拍她的手,忍著些許疼痛,輕聲道:「娘子別哭啊,哭了傷身體。」
「你都不在了,我還強撐著這破身體做什麼!你要是真心疼我,就留下來,別去查了,管她什麼冤情,與你有什麼關係!」柳嘯月說著,手未曾停下,將他寫在宣紙上的字一個一個地謄抄在後背上。
「好了……」他回過頭去,「這件事非我不可……只是娘子,要堅持吃藥。」說出這句話,他的心裡已全是悲傷,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做好這件事的結果,就是他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