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問他來不來我們社團,他說現在懶得跳舞了,騙誰呢,就他高中除了代碼就是跳舞那個痴迷樣……」
似乎並不需要何意的回答,羅西橋又自顧自提起了她和遲歸之間的對話,亦是何意所不了解的那一面。
那熟悉的酸悶的感受重又被勾回心口,何意承認,無論到什麼時候,她都為羅西橋和遲歸之間那自己不了解的部分而如鯁在喉。
她握著梨湯杯子起身,不願再聽下去,不願再沉浸於這樣的氣氛里。
「學姐,我和我朋友約好了現在見面,先走了。」
在她的身影漸漸遠去時,目送她離開的羅西橋微微眯了眯眼睛,臉上的笑意不曾有任何變化,她繼續喝了一口梨湯,舌尖還是被湯得發麻,這痛楚令她的笑意扭曲了片刻,重又恢復正常。
她立刻直起身,連湯帶杯隨手往邊上的垃圾
桶里一丟,從包里抽出張濕巾慢悠悠擦拭起指尖,等到濕巾也被扔進垃圾桶後,便就像從未買過這杯梨湯一樣了。
*
遲歸也在喝婆婆家賣的梨湯,為了迅速降溫,他順帶用兩瓶冰水將梨湯杯子夾在中間,也算頗有成效——
腦子不知道是缺根筋還是只有一根筋的嚴迅學長樂呵呵表示也要買兩瓶水來效仿,剛剛一溜煙跑沒影了。
遲歸也總算能喘口氣。
這傢伙自從上次五排不小心把自己拉進去,而那天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跟他們打了一局後,他就纏上了自己,每天都來遊說跟他們一起組隊參加12月份的華北聯賽。
偏偏今天的這個團建遲歸他另有目的,不然是絕不會送上門來讓這傢伙糾纏的。
他掏出手機,點開相冊,最新的一張照片拍攝於古鎮的扎染坊,古舊的木製橫樑上垂下數十條瓦藍雪白相間的寬布條,女孩們紛紛走進其中,你追我躲,而他遠遠凝望的那位,站在其中一角,白裙掩映在萬縷蒼藍布條之間,笑靨若隱若現。
這一幕,被他悄悄地拍了下來。
猶豫了片刻,他將這張圖設成了壁紙——設成鎖屏則太容易被人覺察,而現在還不到表白的時機。
「遲歸。」
有女生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不含笑意,聲音很輕。
他應聲回頭看去,又平靜轉回,繼續喝自己已經變得溫熱恰好可以入口的梨湯。
「你到底還要躲著我多久?」
羅西橋的聲音近乎於嘆氣。
遲歸沒有無視她,語氣一貫冷淡,「我沒有躲著你,也不需要躲著你。」
他難得地補上了一句,「我也希望,你不要再不停地打探我出現在哪裡,更不要每次都跟過來。」
沒有報警已經是他留給她最大的顏面。
羅西橋倒是笑了,只是臉上一片慘白,「如果不是你把我微信刪了,又一直不通過,我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
「我只是跟你告白被你拒絕了,這難道是什麼天大的錯嗎?至於讓你這樣冷漠地對我嗎?」
「就算你拒絕了我,我們也一樣可以做朋友的啊——」
遲歸掀起眼皮,目光一如既往地直白鋒利。
「我當初就勸過你,去看心理醫生,再接受治療,不要什麼都從別人那裡找原因。」
「至於朋友,我不缺朋友,而且,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
這句話似乎是擊潰她的最後一根稻草,羅西橋的嗓音陡然變得十足尖利,五官都變得扭曲。
「是不是!是不是因為那件事,當初的那個女生——」
遲歸對這一切充耳不聞,高二將近大半年的時間裡,他容忍的次數已經夠多了,沒道理畢業上大學後還要繼續容忍。
他沒有作出任何回應,只是冷冷起身。
「遲歸,你是不是覺得你足夠聰明,就什麼都能夠萬無一失——」
羅西橋從嗓子眼裡擠出嗬嗬的慘笑,目光倏忽從某個方向飄過,她的臉上擰出了個從不會在人前表現出的近乎惡毒的笑容。
「我知道你的性格,天生口是心非,看清別人但是看不清自己,你以為你喜歡的才是你厭惡的,你以為你憎恨的才是你真愛的——」
「如果你非要和何意這麼親近來讓我嫉妒的話,那我恭喜你,你成功了……」
遲歸腳步不停,他對這樣荒謬的發言已經無法做出任何評價,唯有一句人道主義勸告。
「早點去看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