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我養他快二十年，從來不知道他還那麼會說甜言蜜語呢……」
沈清荷只要回想起遲歸生平頭一次半夜電話聊感情那一幕，就總笑個不停。
何意也垂下腦袋，心裡的聲音四處迴蕩——他怎麼在他媽媽面前說得這麼肉麻啊……
她因這下意識的簡直腳趾抓地羞恥感一時不知道怎麼回應，遲歸媽媽定定看她，似乎給出了一句總結。
「我想，你就是他學會感知情感的那幅拼圖上的最後一塊，也應該是，最珍貴的一塊。」
她溫柔注視著何意那雙眼睛，聲音也同樣如此。
「我曾經擔心他會不會像醫生說的那樣只是單純模仿感知情感，仿佛永遠戴著面具生活，會不會有一天會徹底紊亂，心理耗竭，但現在我相信，他只要還能感知到新的愛，他就不會崩壞。」
她鄭重開口，「所以，我才最想對你說，謝謝，以一個母親的身份。」
「阿姨，你言重了……」
何意只得輕輕搖頭，「感情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事情，是彼此的努力與付出，哪怕我不清楚我對他的意義，只要清楚他對我的意義……」
她放輕聲音補充，「我也會對他特別好的……」
沈清荷一怔，面前這位一見便知寡言少語的姑娘此刻卻不吝惜吐字，她的嗓音言語也同她的性子一樣，直白樸素，不加修飾。
「就像我並不是因為他喜歡我才喜歡的他，而是因為他是遲歸我才喜歡……」
門口響起了指紋鎖開門的聲音，何意的聲音尾音又低了幾分，但口吻卻極其堅定。
此刻陽光正盛，烘托著她素白的面龐，落到眼底也成璀璨金石。
「你們在聊什麼？」
話題的主人公姍姍來遲，幾步來到客廳。
「聊你的童年糗事。」
沈清荷話鋒頓時一轉，不客氣地揭短。
遲歸眯了眯眼，他老媽這個性格很難總結規律，說話也非常隨意沒有什麼邏輯，她該不會直接把自己小時候在影院和何意的初遇直接抖落出來吧？
即使她估計也想不到當年的那個小女孩正亭亭玉立站在她眼前，但也極有可能大肆渲染揶揄，萬一惹得何意誤會，他就得當場毫無懸念揭開這個多年的謎語，那多無趣。
他可是準備找個最恰當的時機去揭曉這個僅他可知的謎底的。
「雖然我的記憶里我從來沒有過糗事，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就此胡編亂造……」
他迅速給萬一抖落出來的「假料」打一下預防針。
袖角卻被只手輕輕拽了拽，何意正微微擰著眉不太贊同地看他，用眼神暗示——「怎麼跟自己的媽媽說話這麼不客氣呢？」
更何況還是這麼優雅美麗還有著偉大母愛的沈女士。
遲歸也挑了一下眉——既然是你的意思。
這對年輕人之間的眉眼官司自然被沈清荷盡收眼底，她微抿了口杯中的熱茶，心底到頭頂一陣清暢。
哎呀，年輕人的愛情，真是一物降一物呀。
第51章
何意正乘坐在車的后座，旁邊是仍拉著她的手不斷感慨的遲歸媽媽，被無情安排成「司機」的遲歸時時通過後視鏡與她對視，唇角噙著笑意。
「哎呀我竟然剛剛才想起來……」
「還是女大十八變，雖然那會就已經很漂亮了，但這才過多久，一進大學後，好像更好看了……」
猛地聽這樣的話，遲歸一開始還震驚於他這位經常健忘不記得自己的衣服包包首飾都被放在哪裡的媽媽，竟然能夠想起十多年前的電影院初遇，甚至還能認出何意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嗎——
但很快，他反應過來了，她說的是她們倆之間的單獨相遇。
半個小時前，他們三個收拾好準備出門，他和何意要回學校，順路也將送沈女士去赴姐妹約會。
「我昨天從紐約出發，剛好下午到的京市，本來打算去你那裡睡一覺晚上再見朋友，現在好了，不用睡覺我的精神也恢復了……」
她相當神采奕奕，拎起手提包就要領先一步朝門口走去，手提包口半掩著的絲巾滑落在地上，何意恰好在一旁，便就撿了起來。
「阿姨，你絲巾掉了……」
此話一出，應聲回首的沈清荷與伸手遞著絲巾的何意同步都愣住，幾秒後不約而同出聲。
「是你——」
「是您——」
這樣類似的場景與對話的記憶瞬間從她們的腦海甦醒，時間飛快回溯，定格在了溪城一中的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