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科特直視拉斐爾:「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算這樣,你也不能習慣去做那些事情,拉斐爾,你這些年殺的人太多了。」
「哈?你可真關心我啊。」以往慈愛的教皇蕩然無存,現在這個有點尖酸的拉斐爾如果被其餘信徒看見只怕會覺得理想破滅。奧爾科特看了眼一旁待嫁的聖女新娘:「就算是為了你即將成為新娘的聖女吧。」
這句話一出,希貝爾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純潔的聖女微微低下頭,像是以示謙遜一般低下頭,而一旁的拉斐爾面帶微笑:「這就是你要說的話嗎?這是威脅?」
奧爾科特站起身:「不,這是我的忠告。」
魔塔主深深看了他最後一眼:「否則你會被魔鬼吞噬掉心靈。」
說完了最後一句話,他便站起身,走出了神殿。他的法師袍上繡著魔塔的標誌,在陽光下似乎閃著光一樣,那光並不奪目,可拉斐爾卻感到雙眼被刺痛了一般。
他抬起手捂住了眼睛:「希貝爾,你走吧。」
聖女輕輕吸了口氣:「教皇大人,神殿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沒有錯,你可以讓受到蟲害的植物再度活過來,卻不能讓失去了根系的大樹永遠佇立在大地上。」
這大概是希貝爾對教皇說出的最為溫和的話了,這位骨子裡黑暗且冷酷的聖女說出來的話第一次帶著一種近乎神性悲憫:「放過您自己吧,教皇大人。」
拉斐爾合上眼,就像石頭一般一言不發,希貝爾站起身最後看了他一眼,輕輕離開了房間。
聖女走出了房間,站在蓮花池旁忍不住回過頭看去——這座建築屹立於此已有成百上千的歷史,它似乎永遠都會屹立在那裡,沐浴著光輝與信仰。希貝爾卻仿佛看到它逐漸殘破的石柱,逐漸倒塌的殘骸,她看到了榮光的落幕,和隱藏在其下的鮮血與罪惡。
「它早就該死了。」
希貝爾聲音輕柔,再一次堅定重複了一遍:「他早就該死了。」
夜色悄悄降臨了,今天晚上的銀月的光輝極為明亮,仿佛是銀色的河流一樣灑在人的心裡,艾斯特爾坐在落地窗旁邊的椅子上,窗戶半開不開,晚風吹起輕薄的窗紗,裹在她的身側,黑髮少女聽到了一聲劍鳴,懸掛在牆上的星劍自己飄過來貼了貼她的臉頰,落在她的膝蓋上一起沐浴在月光下。
艾斯特爾古怪看了眼之前還在裝死的星劍,抬起手彈了彈劍身:「你怎麼不繼續了?」
星劍又立起來,再次討好般貼了貼她的臉頰,艾斯特爾被它逗笑,藍色的眼睛像是月光下蕩漾起細碎波光的海。
『像個小狗一樣。』
艾斯特爾這樣想的時候,在窗戶外突然傳來了呼喚聲——
「艾斯特爾,你在嗎?」
劍聖陡然一驚,她下意識站起身,推開了落地窗走到陽台下,向下看去,本應該準備婚禮的皇儲埃德溫小心翼翼站在薔薇花園中,仰起頭,向上仰視著艾斯特爾。
他的金髮撒著一層月光,往日裡英俊得銳利的美男子的面容在這柔和的月光下也變得不再咄咄逼人,埃德溫笑起來的樣子甚至有點傻:「您看到我驚訝嗎?」
「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艾斯特爾確實很驚訝,她下意識皺了皺眉:「兩天不就是婚禮了嗎?」
王儲搖了搖頭,他舉起雙手,他的掌心裡是一朵封在水晶里的薔薇花,水晶飄起飛入艾斯特爾的掌心:「送給您,殿下。殿下,我來這裡是想問您一件事情。」
埃德溫的笑容在這一刻竟然有些像艾斯特爾自己,他依舊仰著頭看著艾斯特爾,像是看著一顆墜落在人間的星星:「您有什麼沒有實現的願望嗎?」
「……願望?」
艾斯特爾重複了一遍這個名詞,他沉思了片刻,臉頰浮現出淺淺的笑靨:「克萊斯特曾經也問過我這個問題,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回答他。」
她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她低下頭看著這個所謂的「命定」的男主角,她向下伸出手,就像要遙遙撫摸他的臉頰一樣:「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幸福自由地生活。」
「我希望大家能坦率、揚起笑容、站在陽光下,平等地生活下去。」
「這大概就是我的願望。」
埃德溫瞳孔微微一縮,他似乎有些意外:「我還以為,您的願望會是找到霍克大公死亡的真相。」
艾斯特爾搖了搖頭:「那是一個目的,並不是我那個還沒有實現的願望。」
「是啊……您就是這樣的人。」埃德溫自言自語,他仰起頭,似乎是極為迫切地問,「那,我是不是您願望里的一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