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轉過身走到自己的房間換衣服,郁歆在房間了轉了一圈,走下樓去看花去了。
後院確實有很多花,園藝師大概精心設計過,有香味的和無香味的、不同花期的花錯落種植,所以花香並沒有混雜一起,濃郁到讓人想窒息。西澤爾所說的海棠花是西府海棠,花姿瀟灑、艷麗繁茂,微風一吹,有些許花瓣乘風落在她的身上,她抬起手,一片花瓣慢慢落在了她掌心。
郁歆低下頭,看著花瓣,臉頰上的笑容越來越深,那個酒窩也顯得格外明顯,冰雪一樣的美人在這一刻仿佛被淋上了蜜糖,直到身後傳來「吱呀」一聲,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掉,立刻回過頭看去——是一個外表和西澤爾有幾分相似,看上去年紀要比他大幾歲的男人,他正瞠目結舌看著她,像是一頭呆頭鵝。
郁歆微微皺眉,面無表情回視,她的美麗本來就帶有一種遙遠,對面那個看上去位高權重的男人在這種目光下手足無措起來,向旁邊閃了閃,小心問:「抱歉,我擋住路了。」
如果是了解這個男人的人看到他現在簡直可以用低聲下氣形容的姿態,想必會目瞪口呆,可郁歆只是看了他一眼,握住了花瓣,轉過身繼續沐浴在香風之中,就像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個男人一樣。
男人在看到她後就開始眩暈的頭腦終於找回了理智,他讀出了郁歆動作下的含義,男人吞咽了下口水,面對著郁歆的背影向後退了兩步,盯住看了幾秒,這才不舍般要——
「大哥。」
是西澤爾,俊麗的青年的步伐很快,他看著男人的目光並無什麼太過明顯的情緒,所泛起的更像是清晨時分湖上那即將被吹散的薄霧,但下一瞬,男人移動了他的眼球,落在了正在賞花的女人的身上。
「阿郁。」
男人聽見了自己弟弟無比親昵的稱呼,這個英俊的男人的眼底划過驚愕,他的目光定格在西澤爾的臉上,自己這個共情能力極低的弟弟的臉上是無比張狂的情感,張狂到仿佛能把他點燃。
西澤爾推開了柵欄,海棠樹下的女人轉過頭,如冰如星的女人那雙點墨一樣的眼睛定定注視著西澤爾,隨後粲然一笑。
「你換了一身休閒裝?嗯……是比穿西裝的樣子年輕了點。」
西澤爾立刻抓了下自己的袖口,他湊到她身邊,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面鏡子:「現在看上去就更好了。」
他欣賞了幾秒後把鏡子揣了回去,這個時候,身後的柵欄又傳來吱呀一聲,郁歆與西澤爾同時轉過頭去看,還是那個男人,他看著西澤爾問道:「這位就是今天來做客的,你的朋友嗎?」
他一邊說,一邊對郁歆露出了極為俊朗的笑容。
黑髮的女人很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一旁的西澤爾嘴角含著笑,看著自己的哥哥,輕輕點了點頭。
他指了指郁歆:「我的好朋友,郁歆。」他又指了指男人:「我的堂兄,喬卓。」
喬卓看到女人笑起來,她的眼睛微微一彎:「是卓越的卓嗎?好名字。」
午飯的菜單和擺盤是西澤爾親自定下來的,郁歆坐在了老爺子下面的位置,靜靜看了眼,擺在自己面前的都是自己愛吃的菜,老爺子全程笑呵呵看著自己的孫子看了眼擺盤,又把一個菜向郁歆的方向推了推,隨後西澤爾便帶著笑坐在了郁歆的身邊。
坐在了西澤爾對面的喬卓看到了自己弟弟的笑臉,他從未見過的、充滿歡欣、幸福、他長久凝視自己身側的女人,那種目光就像是飛蛾追逐燈火一樣。而他身側的女人,那個美麗得如同幻夢的女人在餐桌下的手臂向著西澤爾輕輕伸了一下,隨後又搭在了餐桌上。
她的目光游移了一下,如同跳舞一般在喬卓身上輕輕落下,喬卓感覺自己的呼吸瞬間停滯,只可惜,僅僅是一瞬,她就移開的視線,對著老爺子露出了笑容。
同一些旁系的後輩過分諂媚的笑容不同,郁歆的笑顯得有些過分淺淡,她輕輕說:「都是我喜歡吃的菜。」
喬卓的手張開又攥住,他感到一種難言的煩躁和焦灼,這種焦灼讓他甚至有些坐立不安——這在他身上是極為罕見的。在郁歆和西澤爾已經吃了好幾口菜後,他才拿起了筷子,無意識向旁邊夾了一下,食不知味般塞進了嘴裡。
幾筷子下去後,坐在他對面的西澤爾突然說話了:「大哥,你不是一直不能吃辣嗎?」
喬卓終於回過神,嘴唇上泛起了痛感讓他掩飾般輕輕咳嗽了一聲,端起了茶水喝了下去。他抬起眼,郁歆依舊在低頭吃菜,而西澤爾,卻是嘴角帶笑,繼續盯住喬卓,原本掛滿了歡欣和快樂的目光變得幽深起來,像是在樹林裡孤狼一樣:「大哥多喝點水吧,下午還有公務要做吧?」
——他在警告我。
喬卓的大腦划過這個信息,他甚至是有些驚奇地看著自己這個從出生到現在,欲望極低的弟弟,對方毫不掩飾自己強烈的攻擊欲望,而這一切都因為——
「你不吃飯嗎?」
郁歆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對視,她的筷子敲了敲西澤爾的碗:「再不吃飯就要涼了。」
西澤爾的氣勢迅速矮了下去,他捧起了飯碗,夾菜,開始規規矩矩地吃飯,就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喬卓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悶不作聲看了眼坐在首位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現的爺爺,只能低下頭,當作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