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就想跑,不料下一秒,那人竟出聲叫住了她。
「給我準備一盆水,幾張乾淨帕子,我要替她擦拭身體。」
「還有,讓人去找一具冰棺,抬到屋內來。」
粉黛連忙點頭,「是、是。」
跑回丫鬟婆子們藏身的地方,將此事一說,大家終於壯著膽子回了院子裡,開始忙碌起來。
聞崢仔仔細細的將權蘅臉上的血跡擦掉,又替她換了一身衣服,輕柔的將她放進了冰棺之中。
隨後,他自己也跨了進去,躺在了她身旁。
見狀,院內的下人們紛紛勸告,「公子,不可啊!這冰棺寒氣重,您才受過傷,身體受不住的。」
粉黛更是急的不行,「若您出了事可怎麼辦?」
聞崢躺在棺材裡,緊緊的抱住權蘅,「原來,人死後會這麼冷,你們說,阿蘅要是一直躺在這裡,會不會害怕?」
一時間,眾人都擔憂的看著他,但卻沒人敢出口相勸了。
公子有多愛小姐,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
如今小姐新喪,他痛到快要失去理智,或許只有和她一同躺在棺材裡,才能稍稍緩解他心中的悲痛吧。
接下來的兩日,聞崢不吃不喝,只是一直躺在棺材中。
只是,如今畢竟是夏天,這棺材雖然是由冰塊製成的,但也禁不住炎熱,已然融化了許多。
若是按著這個趨勢下去,冰棺遲早會沒用。
粉黛眼睜睜看著聞崢發瘋,最後還是壯著膽子勸道:「公子,小姐離世已經有兩日了,要不然,還是讓她入土為安吧。」
聞崢沒理會她,只是抱著權蘅,看著她那張慘白的臉默默流淚。
如果可以,他想用自己擁有的一切來交換,只要阿蘅願意回來,他什麼都可以給。
終於,在第三天,聞崢的心腹還是尋了過來。
看見棺材中的權蘅,以及殿下的滿頭白髮時,他心中一驚。
心知此時說這事不太合適,但時局如此,耽誤不得,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告知。
「殿下,鎮北將軍那邊已經傳來消息,說虞家軍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已經出發,準備從邊疆秘密回京,他派人來詢問,想知道接下來咱們應該怎麼辦?」
聽到這話,聞崢終於動了動。
這三天,他一直躺在棺材裡,也不曾進食過,他甚至想,就這樣和阿蘅一起去了,那也是極好的。
可是,心腹的到來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明明是父皇逼逼緊逼,才會讓他和阿蘅走到今天這一步,憑什麼仇人還在安然無恙的坐穩高堂,他和阿蘅就要去死?
就算他要死,也要先把仇報了才行。
父皇不仁不德,枉做天下之君,也枉為人父,既如此,那他便去殺了他。
就算天下人都罵他弒父,他也不會在乎。
反正,前二十年都沒有名聲,以後也不需要有。
等天下已定,他會從旁支中找一個適合的人繼承大統,然後,他便隨阿蘅而去。
張開早已起皮泛白的唇,聞崢道:「你告訴他,今晚子時,老地方等我。」
說完這話,他閉上眼,落下一行淚來。
「另外,找幾個小廝過來,去山上挖一個墳……我要,親生將她葬了。」
如今時局不穩,永寧侯府整府都還在通緝令中,阿蘅去世都沒辦法葬入祖墳,只能委屈她先葬在這後山。
待日後,永寧侯府沉冤昭雪,他一定會來遷走她,與她合葬。
傍晚時分,他親眼看見阿蘅被葬了下去,終是嘔出了一大口血。
身旁的心腹連忙扶住了他,「殿下,您沒事吧?」
聞崢擦了擦唇邊的血,「從此刻開始,我要所有害了阿蘅的人,全都不得好死。另外,你再去查查,這段時間,是誰偷偷潛入了這莊子,給阿蘅講了那麼多外面發生的事情,還給了她毒藥。」
「這人其心可誅,我一定要把他找出來,碎屍萬段。」
*
聞崢走了,院子裡的所有丫鬟婆子也都被他遣散了。
原本買他們來,就是為了照顧權蘅,此刻她已不在了,這些人便也沒了存在的必要。
天蒙蒙黑時,粉黛在權蘅的墓前磕了三個頭,痛哭流涕。
「小姐,您這輩子過的苦,若有來生,您一定要好好活著,切莫再像此世一般,困於情愛,就這般葬送了這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