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灼年和葉宸、蕭可頌一起用餐的場合不少,但私交和應酬區分向來明顯,要麼是只有他們三個,要麼就是一大桌子人。
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沒有他們三個單獨和某一個外人吃飯的時候。
直到今天。
陳折八面玲瓏,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層,所以在保鏢請他的時候找理由婉拒了。
蕭可頌行為欠妥,叫陳折來當司機,有輕視怠慢之嫌,作為同行用餐人,陸灼年出邀請陳折不過是出於社交禮儀,表達了一種尊重的態度,陳折知情知趣,接收到了友好信號,面子上過得去,也不會真來湊熱鬧。
這樣的邀請與拒絕,是彼此間心照不宣的客套。
誰也沒想到的是,蕭可頌竟然親自下樓找陳折,硬是把人給帶了上來。
這不是湯姆貓是什麼。
飯桌上,湯姆貓的話題已經過去了。
蕭可頌正在給陳則眠推薦芋泥鴨。
陳則眠堅決不肯吃這種又甜又鹹的東西。
蕭可頌強烈推薦:「你嘗一口就知道,絕對好吃。」
陳則眠搖頭:「不了,你吃吧。」
蕭可頌堅信自己鍾愛的能征服所有人,用公筷夾了一塊芋泥鴨,直接就往陳則眠碗裡放。
「你好好吃飯,」陳則眠捂著碗拒絕:「自己吃自己的。」
蕭可頌把筷子遞到陳則眠嘴邊:「你就嘗一口嘛,我保證好吃,不好吃你吐我臉上。」
葉宸蹙眉:「你別噁心。」
陳則眠無奈道:「我真不吃,蕭少,你自己吃吧……蕭可頌!別往我嘴上懟啊。」
見過勸酒的,還沒見過勸鴨的。
陳則眠仰頭往後躲,整個後背都貼在了椅背上,嘴唇上沾了層油,抹了胭脂似的又潤又亮,蹙眉躲著嘴邊的東西,有種莫名的色氣。
很容易讓人產生不磊落的聯想。
陸灼年喉結輕動,緩緩移開視線,拆開濕巾按了按嘴角,擦去那層並不存在的油潤。
聽到拆濕巾的聲音,葉宸側頭看了陸灼年一眼。
陸灼年若無其事,面色坦然。
不知為何,葉宸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上次在賽車俱樂部,陸灼年不可多見的情緒波動來。
陳則眠大多時候從善如流,唯在吃睡兩件事上很有自己的堅持,若是蕭可頌建議他嘗試別的新鮮東西,他不會這麼固執。
他不能接受芋泥出現在甜品以外的任何地方。
「再不好好吃飯我揍你了,」陳則眠按住蕭可頌胳膊,輕輕抬了抬眉梢:「說了不吃就是不吃。」
蕭可頌和葉宸當這句『揍你』是句玩笑話,只有陸灼年知道陳則眠是真的能打,一隻手打兩個蕭可頌不費勁。
他只是沒打。
脾氣也挺好的。
直接把筷子懟在人嘴邊的行為那麼欠揍,陳則眠也只是皺著眉往後躲。
蕭可頌這個人就是有些沒輕沒重,小時候和陸灼年、葉宸一起玩也是這樣,只是陸、葉二人總是能不動聲色地劃出分寸,日久天長也是把蕭可頌訓練出來了,才維持住這一份難得的友情。
不過到底親疏有別,陸灼年和蕭可頌多年朋友,和陳則眠沒什麼交情,所以自然是沒有作聲,不會告訴他蕭可頌的正確使用手冊就是負強化。
關於芋泥鴨的拉鋸還沒有結束。
葉宸看得也稀奇。
兩個犟種也是犟上了。
「你看起來是那種很好說話的人,」葉宸側頭看向陳折:「內里居然這麼固執。」
陳則眠像一隻拒絕吃藥的貓,單手抵著蕭可頌胳膊,身體向後躲到極致:「我是很好說話,但對吃東西有自己的立場,我純北方人,吃這種又甜又鹹的東西,會死。」
葉宸忍不住笑,說:「行了可頌,別鬧了。」
蕭可頌還想做最後的掙扎:「陳折,你就嘗一口,算我求你。」
陳則眠:「不要。」
葉宸說:「你就放棄吧,人家立場堅定,不會吃的。」
陸灼年深以為然:「他比你犟。」
蕭可頌嘆了一口氣,都準備收手了,在放棄的前一秒,忽然間靈光一閃,改威逼為利誘:「嘗一口十萬。」
陳則眠瞳孔猛地擴張,震驚地看向蕭可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