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對於陸灼年這樣自律自控的人來講,剛才發生的一切恐怕很難接受。
火熱的氛圍還未完全散去,就迅速被一層堅實的嚴冰籠罩。
陸灼年高亢的情緒滑向低落,像是一尊冰塑的雕像,整個人一動不動,沉默良久。
半晌,目光緩慢轉動,最終落在陳則眠手腕處青紅交錯的指痕上。
陳則眠順著陸灼年的視線看過去,說:「沒事。」
陸灼年眼瞼輕輕垂下:「為什麼不躲開。」
陳則眠神思飄忽了一瞬:「我沒想到你來真的,等想躲的時候,你已經……」
看著陸灼年逐漸疑惑的眼神,陳則眠猛地反應過來:「哦,你問的是抓手腕的時候我為什麼不躲啊。」
陸灼年滿懷負罪感,消沉道:「失控的事情不止一件,以後只會越來越多。」
陳則眠倒是沒在意這個,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病人的情緒重要。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陳則眠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轉而問陸灼年:「你這次好了嗎?」
陸灼年應了一聲:「嗯。」
陳則眠如釋重負:「有用就行,怎麼都比吃藥強吧。」
陸灼年轉眸看向陳則眠,語氣難掩懷疑:「你覺得這比吃藥強嗎?」
陳則眠瞅了眼時間,說:「雖然折騰了四十多分鐘,但比起服藥後延續不斷的副作用,還是這個影響更小吧。」
陸灼年手指蜷起,無意識地摩挲指腹:「服藥只影響我自己,這樣會影響你。」
陳則眠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沒覺得有被影響啊。」
陸灼年瞳孔暗如深潭,倒映出陳則眠異常嫣紅的嘴唇,神情是難以掩飾的痛苦自責:「我讓你做了你不想做的事。」
陳則眠安慰道:「這不都是相互的嘛,我要是不想做,難道你還能強迫得了我嗎?」
陸灼年皺著眉頭,沒有接話,只懨懨地靠著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英俊的面龐斂在大片陰影下,窗簾縫隙里透過的光線照不到他。
渾身上下瀰漫著一團頹敗與蕭索。
看起來簡直快要碎掉了。
陳則眠很怕陸灼年忽然想不開死掉,趕緊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真的不介意。
他伸手握住陸灼年胳膊,語氣堅定道:「我真沒覺得勉強。」
陸灼年睫毛顫了顫,緩緩抬起眼瞼看向陳則眠,眼神中滿是懷疑。
陳則眠點點頭,肯定道:「真的。」
陸灼年聲音低啞沉鬱:「你本來是不願意的。」
陳則眠說:「可我後來願意了。」
「那是因為我的行為刺激了你,」陸灼年冷靜到近乎無情地分析道:「興奮產生後,體內會分泌的多巴胺和內啡肽,會驅使人繼續追求欲.望,並在這個過程中持續感受到愉悅和滿足,你被荷爾蒙麻痹了,失去了正確的判斷,等你清醒了……」
陳則眠懶得聽陸灼年長篇大論,直接按著陸灼年肩膀,把人往後一推。
沒有推動。
「你核心力量還挺強。」陳則眠晃了晃頸骨,擼起袖子:「健身還是有效果的。」
陸灼年不理解陳則眠要做什麼,目光落在他骨節凸起的手腕上。
陳則眠大力出奇蹟,一把將陸灼年推倒。
陸灼年後背磕在不算柔軟的床墊上,眼前是陳則眠過於漂亮的深黑眉眼。
陳則眠居高臨下,言簡意賅:「我現在沒被荷爾蒙麻痹,你就知道我是真自願還是假自願了。」
陸灼年瞳孔猛地收縮,不可置信地看著陳則眠。
陳則眠語氣罕見的認真:「陸灼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喜歡自我反思。」
陸灼年手指蜷起,輕輕握住了陳則眠手腕。
陳則眠順勢抱了抱陸灼年,說:「人生在世這麼短,我沒有時間反覆思考做過的事情是對是錯,及時行樂不好嗎?」
陸灼年收緊手臂,抱緊了他唯一的解藥。
滿目的荒蕪與枯寂中,空蕩蕩的胸膛被絲絲縷縷暖意填滿,陳則眠的體溫順著衣料、皮膚、血肉漸漸融進骨骼,深入骨髓。
他越來越離不開陳則眠了。
猶如一個迷失在沙漠深處的旅人。
擁抱陳則眠,就是擁抱綠洲。
兩個人沒再說話。
過了幾秒,也可能是十幾秒,陳則眠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