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提起聖上,或是與聖上之間的情誼,再帶上定國公府之事,沈昭儀必定心緒激動,凡事不會再三思慮,而是在她的引導下,一路往錯誤的方向狂奔。
像是迷路的可憐鳥兒,戳上聖上的逆鱗而不自知。
聽到那道變相禁足的口諭時,茯苓頗為沾沾自喜:果然她選擇早早投嚮慕容婕妤,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別看慕容婕妤恩寵平平,但人家聰慧敏思,父親又是揭發定國公之事的功臣,愈發穩固了丞相的位置,整個慕容氏如日中天。
將來定然是個後福無窮、穩步高升的主子。
哪裡像沈昭儀,雖然寵冠六宮,可心裏面對於宮中位份榮寵、人心計謀,壓根沒有半點成算和謀劃,只在乎定國公府,還有與帝王的情分恩愛。
這樣的主子,就是空中樓閣,看著炙手可熱,但只要失去了帝心,就會迅速倒塌、潰散。
想到這裡,茯苓對自己安慰道:良禽還知道擇佳木而棲,自己選擇慕容婕妤,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只是沈昭儀雖然入套,卻叫自己去具體執行……到時候恐怕白白搭上自身,不划算。
茯苓尚且能掩飾著,白青則慌亂許多,臉上擠著笑:「奴才卑賤之軀,能侍奉在娘娘左右已然是萬幸,怎麼能髒污了陛下的眼睛……現下正是小宦官們換班的時候,奴才得去看著那一群皮猴,還請娘娘允奴才退下。」
沈知姁微微頷首,白青就忙不迭開了門出去。
茯苓感知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就是一虛,借著上前添水的動作自然起身,後悔道:「是奴婢一時心急了,未曾顧念到娘娘的身子,這件事情還是等娘娘風寒好了再說。」
「更何況,要與陛下論情意,還是娘娘親自說,更讓陛下心動。」
說罷,她就尋了和白青差不多的藉口退了下去。
當門關上的下一瞬,沈知姁方褪去笑意,微微嘆了口氣。
轉首就對上蕪荑的憋笑。
「我方才是不是演得有些假?」打發走了白青和茯苓,沈知姁對著蕪荑,就放鬆隨意了許多,神色間頗為懊惱。
前世十餘年,她親眼看到過許多後宮爭鬥,就算她再不通心計,這些招數看也看會了。
只是今日還是第一次嘗試。
「沒有。」蕪荑搖了搖頭:「奴婢一開始沒看出來,給娘娘順氣的時候才覺著有些不對。」
說完,她唇角又忍不住抿出笑來:「旁人都是病糊塗,娘娘這一病倒像是變得通透了些。」
要是在從前,茯苓那番話屢屢提及聖上的情意,不論她如何勸說,娘娘莫約都會聽從茯苓的建議,傻乎乎地再栽一個跟頭。
沈知姁目光沉了沉,從唇角泛出一縷苦澀:「算是因禍得福罷。」
「也是我栽的跟頭太多了。」
蕪荑的情緒也跟著驀然低落,眼角驟然紅了一圈,低聲問道:「娘娘,您是不是已然對老爺與少爺之事不抱希望了?」
「奴婢知道,您先前怎麼都不肯與陛下服軟認錯,為的就是不肯承認定國公府通敵叛國的罪名。」
娘娘想通了,不想再栽跟頭了,那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陛下承認錯誤。
這錯誤,包括娘娘自己的,也包括定國公府的。
「正是因為我仍舊抱著希望,所以才決心服軟。」沈知姁回憶起前世的一個重大事情,眸光漸漸漫遊出去,又在片刻後收回,對著蕪荑莞爾一笑,溢出幾分光亮:「定國公府翻案的希望,並不在當下。」
而在幾年後,土番聯和藩王突襲,尉鳴鶴手中無將可遣、士兵毫無志氣的時候。
這才是定國公府翻案的轉機。
沈知姁前世不能預知未來,今生卻一定要把握住。
「奴婢相信娘娘!奴婢也知道,這就叫權宜之計。」蕪荑聽沈知姁這樣說,當下就放了心,轉而說起一個叫沈知姁意外的對象。
「對了娘娘,您昏沉時,牛乳團還是淘氣得很,由茯苓做主,先送去後殿養著了,聽說它這幾日沒見娘娘,有些不愛吃飯。」
聞言,沈知姁微微一怔,旋即露出個歡喜的笑:「倒是將它忘了。」
牛乳團,是一隻雪白的斯波貓,給予她許多精神慰。藉,在元寧十一年安詳離去。
「若是一切順利,明日就將它接回來。」沈知姁轉過頭,透過半開的窗子,遙望屋檐下的絹花:「今晚會有不速之客到訪,先燒起熱水,我早些洗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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