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好啊!」馬教授沒有多想,「都在我家裡呢,你一會兒就跟我回去拿吧。」
周珩止陪馬教授回到他家,很快馬教授就拿出一沓子開題報告。
選修這門課的學生共有九十多名,分成了十組,每一組的開題報告由一位同學主筆撰寫、其他同學都會簽名。
周珩止很快找到了題為《護城河沿線生態公園改造案例調研》的報告,他迅速翻到最後的簽名頁,目光鎖定在最後一個名字上。
——【顏沛々】。
字跡圓潤,能看出名字的主人愛偷懶,名字里重複的第二個字寫成了「々」。這是一種還算常見的簡寫方式,用於表達重複的文字,比如「隨便看看」就可以簡寫成「隨便看々」。
周珩止清楚的記得,他認識的那個「顏沛沛」筆鋒大氣舒展,三點水提頓漂亮,如她本人一樣很有風骨。那篇她親手交上來的報告,現在還被他留在辦公桌的抽屜里。
想到這裡,周珩止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怎麼對著這份報告一直笑?」馬教授問,「寫得這麼好?」
「是不錯。」周珩止說,「我把這份報告拿走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馬教授迫不及待地說,「這裡還有其他九份,不如你一起拿去?」
周珩止:「……我記得您還沒正式退休呢。」
別想把工作都推給他!
回到學校後,周珩止又馬不停蹄去找了教務處的同事,請他幫忙調閱學生檔案。
「大四環藝系的顏沛沛,」周珩止說,「我想看一下她的資料。」
同事問他有什麼事,周珩止說這位同學最近聯繫他保研,他想提前了解一下。
這個藉口很合理,同事很快調出顏沛沛的資料,表情很是古怪。
周珩止問:「怎麼了?」
「她說她想保研?她這成績……除非她們環藝系前二十八名都放棄保研了才有可能輪到她。」同事說。
周珩止:「環藝系一共多少人?」
「三十二。」
周珩止:「……」
這位老師的聲音不算小,一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到了。誰說老師們都很古板的?上班這麼無聊,自然愛吃瓜,他們一聽說有位排名29/32的同學想保研,立刻圍了上來欣賞這位同學的赫赫戰績。
「各科成績偏低啊,全都低空飛過。」
「建築藝術史我記得是開卷吧,這個倒是高,有80呢。」
「三門都卡在60分、61分的,估計是教授撈了一把。」
「能畢業就行,一分不浪費。」
「想保研的話就差太多了!」
周珩止難得愧疚:對不起了這位顏沛沛同學,讓你在教務處公開處刑。
成績欣賞完,教務處老師滾動滑鼠,頁面又往下翻了一頁,一張入學時留下的藍底證件照一寸寸展現在周珩止面前。
照片中的小姑娘完全是十八歲的樣子,圓臉,大眼,厚重得沒有洗還在劈叉的劉海兒,眼睛裡滿是青澀又迷茫的光。
周珩止的心猛地一盪,又迅速落下——她不是她。
教務處的資料不可能有錯,照片裡的女孩是顏沛沛,但絕對不是他認識的「顏沛沛」。
仔細打量,顏沛沛和「顏沛沛」長得有三分相似,臉型不同,但眼睛和鼻子很像,很有可能是姐妹關係。
所以……假「顏沛沛」是真顏沛沛的姐姐?
大學生找人代點名的事情格外常見,選修課老師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顏沛沛因為某種原因缺席,讓自己的姐姐幫忙上課,這樣整個邏輯就通了。
這場狸貓換太子的遊戲本該天衣無縫,偏偏遇到了周珩止這個計劃外的變數。
想到這裡,周珩止的心臟加快了躍動的速度。
他不用再擔心她是他的學生,不用再用道德劃分他們之間的界限。這段時間周珩止礙於師生身份的糾結、矛盾、掙扎全都消散——他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向她的方向邁進一步。
可是,一個問題解決了,還有更多問題冒了出來:他認識的「顏沛沛」究竟叫什麼名字,做什麼工作,今年多少歲,喜歡什麼討厭什麼興趣愛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