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喬下船之後體力不支暈倒在了路上,正好被出來採購的芍藥遇上,給撿回了家。
醒來時看見她,宋喬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聽她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才發覺上天對她其實還算不薄。
「怎麼來了這邊?」芍藥瞄了一眼她七個月大的肚子,「你月份看起來不小了,家裡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出門呢?」
「我丈夫……數月前過世了。」宋喬找了個一勞永逸的藉口,「我在上京舉目無親,所以過來尋親戚的。」
芍藥沒想到她會過的這麼慘,如此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往後守著個孩子,一個婦道人家可怎麼生活?
「你臉色很差,要是強行趕路,對自己和孩子都有危險的,要是不嫌棄,在我這兒住幾天吧。」
芍藥也沒藏著掖著,大大方方的說,「實不相瞞,正好我家那口子這兩日要出門,我一個人又出攤又照顧孩子,實在是分身乏術,等他回來,你隨時可以走,就當給我幫幫忙,我給你工錢。」
宋喬的確缺錢,但是距離生產沒有多久了,她想儘快去和宋父匯合。
只是還不等拒絕,肚子就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
在船上那幾日也會有不舒服的時候,但是暈船讓她無暇顧及肚子。
此刻不曉得是疼的更厲害了,還是怎麼,竟然讓她連冷汗都流了下來。
如此情形,芍藥趕緊將旁邊已經熬好多時的藥端了過來。
「這是郎中開的,喝了能緩解你的不適。」
宋喬有觀察過,她隨身的包袱還是老樣子,芍藥沒打開過,她倒是個本分人。
宋喬和芍藥雖然認識,卻算不上摯友,多年未見,還能在危難之際拉她一把,宋喬這才解除戒備,喝了她遞過來的湯藥。
一碗藥下去,的確舒坦了許多,只是接下來若是繼續趕路,只能雇馬車。
宋喬口袋裡的錢不夠,沒辦法,只好暫時留了下來。
芍藥家是個男孩,剛滿三歲,倒是不怎麼調皮。
白日他們夫婦二人出了攤,宋喬就會將院門反鎖,和孩子寸步不離的待在院子裡。
左鄰右舍誰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等她和孩子相互適應了,芍藥丈夫就收拾東西出門了。
芍藥出攤會提前將早飯和午飯做好放在鍋里,太陽落山之前再趕回來做晚飯。
幾乎不用宋喬做什麼家務活,她最大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孩子。
日子一時之間也算過的風平浪靜,只是宋喬不免還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張稜角分明的俊顏。
也不知道慕逸怎麼樣了?
她一言不發就走掉,身份肯定暴露,一定把他氣瘋了吧?
慕逸這個人最討厭欺騙了。
胡思亂想間,宋喬摸出了放在枕頭下的匕首。
她也並不是什麼都沒帶走,他送她的那把匕首,一直擱在她身上。
看見那把匕首,就仿佛有他在身邊一直陪伴保護,讓她潛意識裡也能安心很多。
芍藥丈夫離開的第四天,往家裡送了封信回來。
那日大雨,芍藥沒有出攤,和宋喬在家中縫補衣裳。
宋喬看見她眉宇緊鎖的捧著那封信看,2不明就裡地問,「怎麼了?是不順利嗎?」
「最近那邊不太平,他說繞去上京小住幾日,要晚些才能回來。」聽說不太平,芍藥頗為擔心。
而宋喬則被『上京』二字驚到,穿針引錢的動作一頓,「他在那邊還有親人?」
「沒有,他住客棧。」芍藥沒聽出宋喬的試探,大大咧咧地說,「要是他家有親人,我們哪還至於整天將這個娃娃拴在身上,早就喊來幫忙了。」
宋喬笑了笑,不著痕跡鬆了口氣。
沒有親人就好,只是意外才繞到那邊去的,應該不至於出什麼岔子。
「阿喬,」誰知道芍藥卻意外的主動開了口,「你以後怎麼打算的?就算是找到親戚了,也不能在人家家裡待一輩子吧?」
「我還沒想過之後的事,不過我倒是蠻嚮往你的日子,以後也學著你和張大哥做點小買賣倒是不錯。」
「是啊,你會的一手好針線,做個繡娘正能派上用場。不過——」
她欲言又止的看著宋喬,「你也說了,買賣是我和張大哥一起做起來的,一個人可怎麼行,而且,你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子打算呀。」
宋喬聽出了她的意思,「你是說,讓我再找?」
芍藥湊到她身邊來,苦口婆心地說,「咱們女人,一輩子不就是圖嫁一個安穩可靠的男人嘛,你雖說帶著孩子,但你年輕,又長的俊,我給你說個媒,改嫁不成問題。」
「我還沒想過這件事,」宋喬當即搖頭,心裡對這話也有些反感,「從前在宋府,咱們身為丫鬟,要依附主子生活,日子過的有多舉步維艱你心裡也明白。現在好不容易恢復自由了,我們有手有腳,為何一定要靠男人?女人的命,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