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離沒再說話,可他也沒有開車。
顧燈伸手開門,門紋絲不動,章離竟然落了鎖。
顧燈把自己扔回座椅,用衝鋒衣帽子蓋住眼睛說:「滾。」
鄰座一動不動,顧燈耐心全失,他一把抓住男人衣領,幾乎是兇狠地問:「章離,你究竟想幹什麼?」
戲弄他,曝光他,看他笑話?
顧燈做好了最壞準備,可當他低下頭,卻看見了一雙清澈的眼睛。
顧燈見過太多各式各樣的眼睛,可從來沒有一雙像章離這樣單純。這種單純不是小孩兒未經世事的懵懂,章離的單純是野性的直白,就像是荒野上的動物——坦蕩,直白又純粹。
只一眼顧燈就明白過來,自己剛才那些揣摩根本毫無依據。這個人就是想知道他要去哪裡,而他要開車送他過去,僅此而已。
別人好心幫忙,顧燈本該就此作罷,老老實實報出一個酒店地址。可他心中卻升起了一股惡劣的報復心理,誰讓他要當聖母,誰讓他多管閒事?
顧燈:「我去哪兒你都會送我過去?」
章離:「是。」
「那我要去看鯨魚,」顧燈說,「那種游在大海里,沒被寄生的,自由自在的鯨魚。」
第4章 出海觀鯨
顧燈提了個荒唐的需求,等著章離知難而退,可過了很久章離都沒有開口。
顧燈又心軟下來,正要說算了,章離突然說:「好。」
「好什麼?」顧燈有些沒反應過來。或者說他其實理解了,但因為太離奇,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章離又說:「看鯨魚。」
「不信,除非你帶我去看。」
「好。」
但直到現在,顧燈都不相信章離的說辭,他只是懷著一種「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做什麼」的心態,想要戳穿章離的把戲。
夜晚的城市很安靜,他們一直往南開向東南部沿海。夜間光線微弱,路上還有未化的積雪,但章離開車很穩,顧燈睡不著,只側過臉看遠處的路燈。
顧燈不想說話,章離也很沉默,兩個剛認識的人,衝動地在阿拉斯加開夜車,給人的感覺挺奇怪。
但顧燈已經擺爛,章離又沉默得仿佛能包容一切怪東西,竟然誰都沒覺得這件事有多荒唐,或者說神奇。
轎車一路向南,快天亮時顧燈終於睡了一會兒。再次睜眼已是晨光熹微,道路蜿蜒,峽灣被晨霧籠罩,翠綠的山巒下是碧綠的大海。
阿拉斯加半島地處高緯地區,但得益於阿拉斯加暖流經過,南部地區有少量溫帶海洋性氣候,常年溫暖濕潤,呈現出了和北部截然不同的風景。
轎車經過蜿蜒幽靜的河灣,緩緩駛入小鎮,最後停在了一個小型港口旁。港口停泊著各種型號的小型船隻,岸邊森林碧綠,遠處是瑩白的雪山,一棟紅色房子籠罩在晨霧中,寧靜悠遠,像是童話世界裡的場景。
顧燈打開車窗,深深吸了一口氣。
章離下車走向紅房子,和裡面的一個老人交談起來。顧燈看了眼導航上的定位,小鎮名字很陌生,幾乎從未出現在旅行攻略里。
沒過多久,章離拿了把鑰匙回來,說:「走吧。」
直到現在顧燈才終於意識到,章離不是死鴨子嘴硬,他是來真的——他真的要帶自己去看鯨魚。
顧燈無端感覺一陣慌亂,他看了眼他手裡的鑰匙,故作鎮定:「你還兼職做導遊?」
章離:「你是第一單。」
顧燈:「你知道鯨魚在哪裡?」
章離:「不確定,但可以去看看。」
顧燈沉默了下來。
小鎮裡安靜極了,這種沉默便造就了更大的靜謐,就仿佛周圍的群山和大海向他湧來,讓顧燈有一種被自然淹沒的錯覺。
再次回神,是聽見了海鷗的叫聲。
顧燈掏出手機說:「怎麼收費?我先轉給你。」
章離:「不用。」
「不行,你得收。」顧燈態度堅決,「誰知道你是帶我去看鯨魚,還是要賣器官?」
「不會賣你器官,」章離說,「你整人賣更貴。」
顧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