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懷昭聽到了一道輕而和緩的、陌生的、像是自遙遠雲端傳來的聲音。
「閉眼。」
……為什麼要閉眼?
恍惚之間,少女下意識地抬起頭,在漆黑的視野中,看到一雙清透如水的淺色眼瞳。
謝遲雲同她安靜對視著,眼中流淌著葉懷昭看不懂的情緒。
她驟然回神。
幾瞬過後,葉懷昭猛地推開正要抬手的謝遲雲,幾步退到牆邊。
「你、你你你——」緋紅一路從脖頸蔓延至臉頰,她磕磕絆絆的,面對著謝遲雲沉靜的眼神,大腦一懵,好半晌才從喉嚨中擠出來一句話,「你方才,抱的太緊了。」
不對,我不是要說這句話的!
葉懷昭在心中小貓尖叫,上躥下跳的卻只能將身上的絲線越纏越緊,就像她現在徹底癱瘓的語言組織能力一樣。
謝遲雲抬手用術法將想要逃跑的魔族困在原地,微微側首看向警惕萬分滿面羞恥無措的少女。
聽到這道指控後,他聲音飽含歉意說:「師妹,我下次會注意的。」
「沒有下次!」葉懷昭猛地站起身,自認為氣勢洶洶地走過來,臉上帶著慌亂與惱意並存的表情,「乘玉仙君難道就沒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嗎?」
「方才有魔族想要偷襲師妹,」謝遲雲看著她一步一步接近,解釋道,「是我心急了,抱歉。」
他的語氣誠懇,眼中寫滿深切的歉意。
葉懷昭看得一頓,隨後猛地移開視線。
「……我爹都沒這麼抱過我。」她小聲嘟囔著,「抱就抱吧,讓我閉眼又是做什麼。」
這樣說著,她的腦中卻不自覺地閃過方才被謝遲雲強行按在懷裡時,右手不小心按住的胸膛。
說起來,乘玉仙君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竟然也是那種肩寬腰窄肌肉堪比體修的人,一隻手就能抓住她的兩個手腕。
就是溫度太低了,胸膛又冷又硬,摸上去和堅硬的冰塊一樣,抱著一點也不舒服。他是不是氣血不足,有點腎陽虛啊?如果……
醫修的本能讓葉懷昭下意識思索了一陣,而後忽然回神。
等一下,我剛剛到底在想什麼。
她啪地一聲捂住自己的面頰,臉上的熱氣止不住地蒸騰,面紅耳赤地在心中暗罵:
那可是乘玉仙君、你爹大徒弟、你的親師兄!
就在她心虛反思間,謝遲雲忽地冷不丁地叫了她一聲:「師妹。」
葉懷昭渾身一僵,條件反射地說:「我錯了師兄,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謝遲雲沒有說話。
葉懷昭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悄悄去看他的神色,發現男人方才翹起的唇角微微抿直。
不像是生氣,但似乎也不太高興。
謝遲雲沒有理會她的那聲道歉,只是平靜說道:「我方才沒有讓你閉眼,師妹。」
葉懷昭微微一怔。
反應過來後她尷尬地絞著手指,支吾一會後說:「呃,可能、可能是我幻聽了吧。」
比如之前在枯榮山時,葉懷昭就看見過一個容貌模糊的幻影。根據她的後續猜測,這可能是她記憶中的某個人。
聽到她解釋的男人沉默半晌,而後淡淡道:「我知道了。」
他雖然牽了牽唇角,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但葉懷昭還是覺得他這幅表情看得人毛毛的,況且此時她暫時不想和自己師兄的這張臉對視。
她心虛地轉頭就向魔族的位置瞬影過去,假裝認真地觀察。
葉懷昭走得急,甚至根本不敢回頭去看謝遲雲的表情。
是以,她也沒有看到謝遲雲伸出手,一點一點細緻地將少女揉亂的衣襟整理好,手指划過溫潤的玉佩。
而後,他微微掀起眼瞼,似是幽深潭水的淺色眼瞳看向斷牆後相隔甚遠的一棵枯敗老樹。
——一隻烏鴉毫無徵兆地爆體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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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開始是為了平復心
情而假裝,但當葉懷昭看到魔族的那刻,還是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的四肢皆被無形的劍影釘在原地,銀色靈力穿透身軀,未被衣物覆蓋的皮膚表層透出隱隱鼓脹的幽藍色,似是水流般緩慢流動。
雖然這幅樣子瞧上去很是殘忍,但葉懷昭也不是沒見過。
她隨手將破碎一半的鬼首面具撿起來,指尖划過邊緣的黑色印記,若有所思地看向滿臉猙獰痛苦的魔族。
「你是山槐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