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出手。
他說得沒錯,葉懷昭的確喜歡用這招先打一個下馬威。
可眼下這個下馬威似乎在第一招時就被看穿了。
葉懷昭眯眼瞧了他片刻,靈力包裹右腕忽地挑起長劍,硬生生扛著力量與他交手數招。
靈力凝實而成的劍刃與聽白劍相撞,卻依舊發出清脆的嗡鳴之聲。
葉懷昭面上不動聲色,實際內心卻越發覺得不妙。
謝遲雲之前說熟悉她的招式,應當不是在隨口誆騙她。
他的的確確地知道她的用招習慣,這數十招中謝遲雲一招進攻的劍式都沒有使用,而防禦的招數卻永遠都能比她快一步抵達。
甚至,葉懷昭幾乎有一種是他在牽引著自己下一招用什麼的感覺。
她心中思緒翻湧,聽白劍在下一瞬忽地向旁偏轉角度,化刺為挑,故意露出一個破綻。
她改式的動作迅速且流暢,若非本就知道她下一招想用什麼的人,根本不會覺察到這其實是臨時改變的一個招數。
但與她交手的男人卻是眼睛眨也不眨,抓住破綻將葉懷昭挑飛的同時淡聲說:「方才的劍術,劍尖應當再下壓三寸。」
少女翻飛的衣裙在空中盪開輕盈如蝶的弧度,謝遲雲沒有收斂的靈力在周圍盪開層層無形的波浪,場邊古樹的葉子瞬間飄飄蕩蕩地落下。
葉懷昭在落地的前一瞬恰好抬眼,一幕陌生而熟悉的畫面瞬間在眼前重疊。
烈日當空,蘆葦搖曳,蟬鳴撕扯著燥熱空氣。
波光粼粼的河流流淌而過,她看到一個眉目精緻的少女坐在河邊的石頭上,靈力覆蓋全身隔開熱浪,卻依舊提不起精神地打著哈欠。
她脫了鞋襪,纖細白皙的雙腳浸在水中,有一搭每一搭地玩著水。
過了一會,少女像是覺得沒意思了,忽地雙手撐在身後,歪頭去看旁邊抓魚的少年。
她說了什麼,此時的葉懷昭並不清楚,只看到少女盯了那少年片刻,忽地勾了勾唇角。
她輕盈地躍下石頭,踩著河水,持劍攻向背對著她抓魚的少年。
嘩啦的水聲浸透熔金日光,劍氣將飛濺而起的水珠斬碎。
眉心一點殷紅的少年回首,手中叉魚的樹枝被葉懷昭的劍氣斬斷。
他的眼中含著無奈的縱容,卻是不退反進,順勢用半截樹枝將她的長劍壓下,點在她的肩頭穴位,落下酸麻的觸感。
「師妹力氣弱,用劍時不妨將靈力加持在手腕上。」少年的聲音乾淨清澈,說道,「劍刃可不似樹枝這般容易斬斷。」
飛濺的水珠在劍氣中轟然破碎,而落葉划過眼前,將葉懷昭從回憶中拽回。
「——這時候分神可不太好,師妹。」白衣青年清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葉懷昭在半空中旋身躲開他的劍刃,毒霧重新將她的身形隱藏。
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鬱悶地心想怎麼別的時候回想不起來記憶。
上一次回想起來是在和謝遲雲就季衡遠的事情對峙,這一次又是和他打架。
難不成只有和他發生激烈衝突時才能回想起來之前的事情?
這樣想著,葉懷昭因為交手而產生的興奮卻沒有散去,她的眼中升起躍躍欲試。
她在心中默默記著招數。
謝遲雲在方才的交手中已經用了五十四招,只要她能堅持過剩下四十六招,那便是他輸。
只是簡單思索,葉懷昭便決定將聽白劍收起,靈力重新纏繞在她的手腕上。
她的劍術是葉珩親手所教,而謝遲雲的劍術也是葉珩所教,謝遲雲知曉她會用什麼劍術並不奇怪。
那麼,拋開劍術,你依舊對我了如指掌嗎?
被毒霧籠罩的習道場中閃過幾道赤色的靈力光芒。夜風穿過樹梢,在即將流向場地中的時候忽地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停止。
與此同時,一道巨大的陣法旋轉升起,符文勾勒的咒律牽引靈力,呼吸間整個習道院的靈力都似是被吸引般向陣法當中湧入。
銀色的劍影握在白衣青年的手中,他微微眯起眼眸,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腳下的陣法。
「師妹,你這一招的動靜有些大了。」謝遲雲提醒說。
葉懷昭:「怎麼,師兄覺得自己應付不來?」
謝遲雲嘆氣:「這一招用了,我們可就要決出勝負了。」
葉懷昭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她就是要給他找麻煩,故意說:「那師兄可要好好瞧瞧,我這一招你能不能勝過我。」
她不走心地給巡山的弟子道了聲歉,手指掐訣,靈力瞬間暴動!
天地為鼎,萬物為藥,靈力為火。
汲取靈力的陣法在剎那間引起雲層翻湧,靈力碎光在夜幕中切出無數道絮狀雲絲,暴雨傾盆而下。
藏經閣中,翻找半魔古籍的桑春從晦澀難懂的符文咒法中抬起頭,神色莫名地瞧了一眼窗外電閃雷鳴的天幕。
這熟悉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