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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兒長得雖美,眼神卻十足的犀利,王栓子被他一看便渾身一抖。

「你是琴書的爹?」

憐秋已經許久沒見過王栓子了,只隱約記得應當是衣衫襤褸,弓腰駝背的樣子。

「是,顧公子。」王栓子連忙站起身朝憐秋彎腰一拜,卑躬屈膝道:「我家牛兒多虧您這些年的照應。」

牛兒?

琴書在家中的名字?

憐秋蹙著眉,表情不太好看。

不知何時封隨來到他的身邊,輕聲喚道:「夫郎,此人稱是琴書的親爹要贖他回去,我不識得,也不敢答應。」

「嗯。」憐秋拍了拍他的手,敷衍道:「做得對。」

敷衍完封隨,憐秋又問王栓子:「琴書人呢?他為什麼要贖身,怎麼不來我跟前說。」

王栓子賠了個笑,小心翼翼道:「牛兒他娘如今身體不好,幹不了重活,牛兒心疼他娘,恰好這些年也攢了些銀子,便想著辭了工回家盡孝。」

「早年我們窮,將牛兒賣給了顧家,我和他娘也很是後悔。」王栓子悽苦道:「這些年我們沒日沒夜的勞作,也是想著將牛兒給贖回去,畢竟在家裡也比給人為奴為婢的好。」

「當初您買琴書花了五兩銀子,」王栓子從破爛的布袋裡掏出來五兩碎銀遞到憐秋跟前,期期艾艾道:「我們家貧,這五兩銀子也是攢了許久,您看要是不夠,我們再去借點。」

「荒謬。」

憐秋冷著臉,眼神一厲看向王栓子。

別以為他不曉得,這些年琴書拿回家中的銀兩都不知道有多少,裝這副貧苦模樣給誰看。

「你回家去喊琴書親自來跟我說,」憐秋瞧著王栓子,眸中寒意森森:「否則我不會將身契給你。」

誰知聽了憐秋這話,王栓子卻忽的哭了起來,趴伏在地上朝著憐秋磕頭道:

「顧公子,您就看在他平時認真伺候您的份上,放了他吧。牛兒他才十五,以後還要嫁人,當個奴僕,又怎能嫁到好人家?」

此話一說,憐秋瞬間明了。

「好啊!」他掐著封隨的手,大怒道:「我說怎麼忽然要贖身,原是打著琴書年紀大了,可以賣出去換彩禮的主意。」

王栓子一愣,立馬道:「顧公子你莫要胡說,分明是牛兒要回家盡孝,我才……」

「呸!」憐秋懶得聽他耍賴,恨恨道:「我早在當初就不應該讓琴書回去見你們這對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賣了他一次不夠竟還要賣第二次!」

王栓子嘴硬道:「我們當初是逼不得已,當時我們一家都餓得啃樹皮了,否則誰家會狠心賣自家孩子。」

封隨垂頭看著自己的手已經被憐秋掐的發白,他心中暗嘆一口氣,攬過憐秋一邊給人順氣,一邊平淡風輕道:

「琴書身契在顧家,那便是顧家的人,咱們先著手讓人去他村里找人,若是找不到再找人去查。」

「若是被查出琴書當真被人賣了,那咱們再去告官。」

憐秋被封隨點醒,便也不再顧著質問王栓子,立刻叫木頭備車叫上人住呢比去落花村接人。

王栓子被嚇出一身冷汗,他此時也顧不得自己正在賣慘,站起身同兩人爭辯道:「牛兒是我家的孩子,我們要回他的身契有什麼問題。」

「呵,」憐秋覷著王栓子,寒聲道:「我家可沒什麼王牛兒,只有顧琴書,我要是一會兒沒尋到人,你們一家子就等著進大牢吧。」

論起來琴書的確是顧家的人,若是去了官府,即便王栓子是琴書的親生父親也沒用,身契上寫得明明白白。

王栓子心頭一驚,便要跑,只是他還沒走出兩步便被人攔了下來。

身後憐秋波瀾不驚道:「正好是去你家中,咱們同路,便一塊走吧。」

王栓子咽了咽口水,轉過頭驚惶道:「那、那便不了吧,我衣裳髒,一會兒弄髒顧公子您的馬車就不好了。」

憐秋懶得在同他多說,抬了抬手,下人們便將王栓子押了下去關入柴房。

「別擔心,」封隨攬著憐秋坐下,拿過自己剛喝過的茶遞到憐秋唇邊,餵他喝過兩口水後才安慰道:「一會兒我再去問問他,若是這人能早些說書琴書的下落,咱們便也省些時間。」

「你說的是。」憐秋皺著的眉頭一直沒鬆開過,他低落道:「我只是擔心琴書,他傻了些,別人跟他多說幾句便容易輕信,也不曉得這幾日受了多少苦,早知我便讓人跟著他,等著他一起回來。」

「這不怪你。」封隨輕聲道:「你也不曉得他爹娘會竟如此狠心。」

眼睫掛上一滴晶瑩的淚,憐秋搖搖頭,撲進封隨懷裡沒說話。

世間總說哥兒、女子難,憐秋卻總覺自己過得還算不錯,總說虎毒不食子,卻忘了人間還有易子而食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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