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家附和著。
見一主一仆開始說閒話,守衛忍不住插話道:「縣令大人,我話已經傳完了,還趕著回去守城呢。」
「是了。」常縣令回過神來,趕緊道:「你快回去。管家,去給我拿套新衣裳來,朱將軍來了柳縣,我於情於理都該去拜會一番。」
管家一邊應「是」,一邊快步出去。
常縣令在原地踱步,左手手背拍著右手掌心,想了許久,忽然道:
「朱將軍去顧家作甚?難道當日走私之事,顧家實則參與其中,是我沒查出來?」
若當真是這樣,那他可是重大失職。
心頭越想越害怕,常縣令忍不住抱怨道:「這個老林,拿個衣裳這般慢!」
*
十二月,柳縣飄了細雪。
憐秋上身裹著喜慶的蝶游花叢短襖,下身是厚厚的新棉做的黑褲,腳上蹬著一雙鹿皮小靴,只露出一張雪白的小臉在外頭。
屋裡燒著炭盆,憐秋坐在窗邊的雕花凳上,雙手抱著臉,看著外頭的雪落在枝頭上。
他這幾日一直心神不定,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若是聖上當真同意了聶希棠信中所說之事,那麼傳聖旨的隊伍左右不過在這三五日中。
雖告誡自己要冷靜下來,憑他的聰慧就算真做太子妃也是綽綽有餘,但心頭總還是緊張。
「你說都要過年了,陛下會不會等過了年才讓人送信來。」憐秋伸出一隻手在窗外接雪,一邊隨意問道。
「不會,」聶希棠站他身後,將他落在身後的黑髮順了順,溫聲道:「我既給了信,父皇便不會推遲時間。」
聽聶希棠這樣說,憐秋臉色垮了一下,低落道:「可傳聖旨的人難道不在家中過年嘛?這一來一去,等回京年都過完了。」
「夫君,你說咱們是不是有些過分啊?」
反正憐秋他家的米鋪在過年前五天後五天都不開張,要買米的早早的將米給囤上,鋪子裡的夥計也要回家過年。
聶希棠一怔,忍俊不禁道:「你怎會這樣想,父皇既在這個時候派他們出來,待他們回去後定然有獎賞。」
朝中官員也不都是金銀滿懷,那七八品的小官俸祿沒多少,若當真論起來,只怕每月還沒他這做贅婿的月例來得多。
「七品官一月不過六十兩白銀,他們多跑這一趟,獎賞便夠他們過上一年了。」聶希棠淡淡道。
「啊?」憐秋震驚道:「當官的俸祿這般低。」
聶希棠平靜道:「嗯,不過若是走到高位自然不同。」
憐秋點了點頭,應道:「也是。」
人往高處走,風景自然不同。
兩人說著小話,門外忽然傳來焦急的腳步聲,向來最重規矩的安瀾一臉心急如焚道:
「公子、姑爺,外頭來了一群人,說是京里的,喊你們二人出去接旨呢!」
聖上派的人到了!
憐秋一驚,心頭有些緊張,他下意識的朝著聶希棠看去。
「正合適,」聶希棠欣然,掌心向上攤開,朝著憐秋輕聲道:「夫郎,咱們接旨去。」
心顫了顫,憐秋將手放在聶希棠掌心,站起身應道:「嗯。」
兩人相攜去前院時,院裡已經跪了一地的人。
顧夢生在最前頭,聽到憐秋和聶希棠來的聲音,趕緊朝二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趕緊來接旨。
憐秋和聶希棠走到最前頭,兩人正要跪下時,憐秋發現聶希棠看著傳旨之人時,身子微微一怔。
不過片刻又反應過來,拉著憐秋一起跪下。
「人既齊了,我便宣讀聖旨了。」朱遠柏淡淡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聶希棠為陰人所害,幸得顧家相救。顧家哥兒顧憐秋救太子有功,且性本純良,念其與太子情深義重。朕心甚悅,特此賜婚二人,待歸京後再行大婚之禮。欽此!」
憐秋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又被騙了。
這人只是賜婚聖旨,哪裡有聶希棠說的什麼此生只他一人的承諾。
「接旨吧,二位。」朱遠柏看向二人。
憐秋正躊躇間,聶希棠拉著他站了起來,上前接過聖旨,面不改色道:「兒臣多謝父皇賜婚。顧憐秋有恩於孤,孤曾許諾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父皇在信中早已知曉此事,聖旨既漏了這句,」
「孤便在此發誓:日後不會另娶他人,有違誓言便叫孤此生不得安寧。朱將軍為證人,還望回京後將此事據實回稟父皇。」
聶希棠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落在眾人耳中則更有振聾發聵之效,院落里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他是太子一事,府里大多下人並不曉得,聽到聖旨內容本已受了驚嚇,更遑論太子殿下還說出要與他家公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言論,這太過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