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裡基本只有梁初楹是甩手掌柜,因為沒有請過家政,家裡的事都是梁慶跟梁聿換著來,她什麼也沒幹過,連哪天是誰做飯都搞不清楚,看來今天是輪到梁聿做。
梁初楹坐直身子吐槽:「你好偷懶,以前還會變著花樣炒菜,現在都煮現成的速食了。」
梁聿靜了一瞬,開口:「那姐姐想吃什麼?」
她刻意刁難人:「蝦仁小餛飩,要骨頭熬的底湯,不要紫菜和蔥,我就愛吃光溜溜的餛飩。」
外面很久沒人說話,也沒有腳步聲,梁初楹知道現在這個不太可能,光是熬骨頭湯都要大半天,蝦仁和餛飩皮家裡都沒有現成的,還得現在去買。
安靜幾秒,她悶悶開口:「對面街上有家王婆婆餛飩館,不遠。」
梁初楹說不上來自己哪裡來的一股怨氣,就覺得梁聿怎麼那麼煩。
她等了一會兒,梁聿道了一個「好」,轉身下樓去了。
梁初楹起身站在門口,把門開了一條縫,剛好能看見樓下靠大門的那一半,梁聿重新揣了鑰匙出去,梁慶又在看新聞,連一句「你要去哪兒」都沒問,顯得那人的背影太過單薄。
五指驟然縮握了一下,她從兜里掏出手機,想著要不還是算了,吃意面就吃意面,又不是不愛吃,怎麼現在搞得梁聿像給他們父女倆免費打工的。
既然衣服的事是誤會,那麼就應該回到最開始承諾的那樣好好相處,再者說,梁聿短時間內生了兩場病……她還是不應該指使他的。
【Monet】:「回來,不吃了。」
對面無人回應。
一張數學卷子都寫完了,外頭的天由半黑變成全黑,吹進屋裡的風更涼了,梁聿還是沒有回來。
看新聞的梁慶這才想起還沒吃晚飯,跑上來問她梁聿去哪兒了,她心想梁聿出門的時候你怎麼不問。
「他幫我去王婆婆那兒買餛飩去了。」梁初楹說。
梁慶擰一下眉:「我回家的時候看那家店關了,老闆娘中風,這周她的店都不開門。」
她晃了一下神,那梁聿跑去哪裡了?
梁慶給梁聿打了個電話,沒打通,跟上次一樣,他一點兒也不著急,還對梁初楹說:「估計有什麼事吧,那爸下樓去煮意面?」
她心不在焉地點幾下頭,盯著自己的手機,仍舊停留在一個多小時以前自己發的消息上。
梁初楹吃了一半意面,不是很有胃口,剛推開凳子要起來,大門開了。
梁聿一直穿著她那件白色短襖,帶了一身秋夜的涼意進門,手裡拎著一個大的透明塑膠袋,視線先落在桌子上的殘羹剩飯上,然後低下眼,在玄關換了鞋。
梁初楹看見他手裡拎的是生餛飩,湯是打包回來的,梁聿放在桌子角上,梁初楹感覺他哈氣都是涼的。
「看來你們都吃完了,那先放冰箱吧。」梁聿的手指重新勾起那些袋子。
他瘦削的影子在暖色的燈光里斜著落下,梁初楹看著這一幕,想起他發燒那天獨自一人窩在這件小小的羽絨服里的模樣,她低下眼。
「湯放第二天就不能喝了。」不知出於怎樣的心情,梁初楹又坐回去,把面前半盤沒吃完的意面推開,張口就來,「我還餓,你煮吧,一起吃。」
梁慶端走了桌子上那些盤子:「我飽了,你們倆吃吧。」
兩人等鍋里的水煮開,梁初楹扣著桌子邊,問他:「你去哪兒買的,要這麼久。」
梁聿表現出一貫溫和的態度:「對面那家店關門了,但因為是全國連鎖的,所以去了另一家。」
「有點遠,公交地鐵轉了好幾次,所以慢了一點。」
梁初楹張了下嘴巴,梁聿坐在對面,手背上的針孔還隱隱若現。
「下次你直接說你不想去不就好了?」她終於發出聲音,但是是偏過頭說的,視線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裡,「我有的時候就是會故意為難你的,你又不是看不出來,不知道拒絕嗎?幹嘛還去做?」
眼前人漆色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一圈圈暈開,變得混沌模糊,梁初楹從他的表情里什麼也讀不出來。
客廳的燈太亮,照得他的皮膚還是那麼蒼白。
梁聿的表情變得有些機械,掛在臉上,眼睛失了一瞬的焦,神經質地喃喃:「可是弟弟生來不就是給姐姐玩兒的嗎?」
他眯著的雙眸里泛出笑意:「我不介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