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楹被他說得莫名其妙,「什麼?」
陳少彥的聲音從黑漆漆的角落裡傳出來,大廳里現在空蕩蕩的,回聲響了好幾遍:「你天天這麼努力練習到凌晨,爭的不過是別人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東西,不覺得很失敗很諷刺嗎?」
梁初楹聽完,沉默了半晌,寂靜的空間裡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她聽見自己很鎮靜地說:
「如果你要這麼認為的話,那麼活該你過這樣碌碌無為的一輩子。」
她邁出右腳,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後來的夜裡,大廳里就只剩下一盞燈。
半夜氣梁很低,風也挺大,梁初楹搓了下肩膀,看著大風吹散幾片樹葉。
梁聿來得挺快,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頭髮很凌亂,像是睡了一覺後剛醒。
梁初楹此時正蹲在大廳門口,用書包擋住一部分風,梁聿站定在她面前,低了眸子打量著她。
少年皺了眉:「怎麼不在裡面等?」
梁初楹拍拍褲子站起來,嘆息著抱怨:「裡面有討厭的人。」
她背上包,仰頭看著他,「其實從這兒到女宿樓不太遠,沒兩分鐘就到了,我自己一個人也沒關係。」
梁聿眉頭蹙得更狠了,「還是太危險了。」
其實女宿樓距離大廳真的不遠,兩個人頂著滿頭月色走了五六分鐘就到了,但是梁聿就是很執拗地要送送她。
他的睡衣袖子很長,包住他整個手,梁聿沖她擺了擺手,「早些休息。」
梁初楹「嗯」了聲,剛扭頭沒走幾步,又轉了身,兩隻手習慣性地捏著書包帶子,她叫了梁聿的名字,少年微微朝她頷首,楹冷的月光覆蓋上他漆黑的瞳孔。
「梁聿,」她喊著,「買個手機吧。」
然後繼續嘟囔了一句:「別再用別人的手機給我發消息了。」
夜裡太黑,梁聿也沒出聲,也許他曾在夜裡點過頭,但是梁初楹看不見。
她嘆口氣,就當他已經答應,於是說了「再見」就扭頭上樓了。
可是梁聿低頭用前額輕抵著她的腦袋,她能感知到他胸腔的呼吸,像小時候弟弟抱著自己手臂,親吻她頭髮時的幾個夜晚。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一點一滴變成絲狀。
「姐姐,無論我再怎麼不堪,但這世界上別人靠近你都是懷著目的的,但只有我。」他發出聲音。
有氣無力的,充斥著怨毒的嗓音。
「只有站在你面前的我,是無條件為你所有的。」
他的牙尖靠近她頸部的皮膚,像是心癢難耐。
梁初楹抖一下眼睫,手肘向後頂開他的桎梏。
「閉上嘴!」
咔啦——她反手把他關在門外。
從此以後,梁初楹心裡的魔咒又加了一條。
——【我為你所有。】
第 30 章 變質
仰面躺在床上時,梁初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神緒依舊清明。
樓底下不時有摩托車疾馳而過,發出刺耳的刮擦聲音,梁初楹突然想起某一年春天,家裡只有她跟梁聿,那時候兩人都還不算大,她玩心比梁聿大多了,白天基本不會待在家裡,有的時候梁聿會自己跟在她屁股後面出去,有的時候不會。
梁初楹那天準備出去跟小區裡的孩子一起玩兒,梁聿沒跟來,她心裡雖然狐疑,但是還是頗顯自得地覺得甩掉一個大麻煩正好——梁初楹的朋友不喜歡梁聿,每次他跟著出去都會讓大家玩不盡興。
於是梁初楹一個人出門,開門關門都很輕,就怕梁聿聽見聲音又跟在她屁股後面。
在外面瘋玩兒到把辮子都玩散了,滿頭大汗地回家,那時太陽西斜,她發現梁聿就那麼開著門,坐在玄關的階梯上等她。
日光照在他拖鞋上,梁聿面無表情,就一直望著空空的走廊,梁初楹眉毛一高一低地站在大門口,跟土撥鼠一樣一下子出現在他視線里,劈頭蓋臉指責他:「家裡都沒大人,你把門開著被擄跑了怎麼辦!」
梁初楹一邊走進來一邊把門關好,蹬開鞋子,隨意用袖子擦擦腦門上的汗。
梁聿眸若靜水,靜靜待了一會兒。
梁初楹只會這麼說。
周五,下午四點的時候學校放月假,梁初楹拎著書包回家,在自家客廳里見到了梁科。
那是一個打扮得整齊得體的男人,身上的西裝找不出一處線頭,頭髮還抹了髮蠟,言笑晏晏地跟阿婆聊天。
他們聊她的家庭情況,並信誓旦旦地許諾會全力支持她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