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楹越聽越迷糊,怎麼搞得像間諜一樣?梁聿到底在瞞什麼啊?
她聽話,蹲在院子的草叢後面,抬眼,看著梁聿垂眸跟她對視,然後拉上帘子。
空氣中,蟬鳴聲在她耳邊爆炸,不知道哪位大爺在用收音機聽戲,黃梅戲的聲音隔得很遠還能聽見。
梁初楹癟著嘴,抱著膝蓋,撿了個樹枝把地上的土堆戳出一個又一個的洞。
她蹲得離大堂不遠,聽見梁聿很冷漠的聲音:「你來幹什麼?」
「這裡是我的房產吧,誰才是不速之客?」
「那我走。」幸好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否則她真的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梁初楹沉思斟酌一陣,給他打了語音電話。
「梁先生。」她壓低了嗓,喚了一聲,聽筒里傳來略顯散漫的回應,「嗯,昭昭。」
無論稱呼她為賀小姐還是梁小姐都有不妥,梁聿延續了家宴那晚的稱呼。
明知他是出於禮貌,梁初楹還是為此微微耳熱,儘量保持音調平穩,「小冰糖沒在你旁邊嗎?」
梁聿怔了幾秒,似是明白過來她為什麼會徑直發語音。
「她在大哥家。小姑娘認床的毛病有點嚴重,在我這睡不著。她晚上挺黏人的,偶爾會跟我視頻,讓我念童話故事。今天不知怎地,誰哄都不管用,只好叨擾你。」
這算是將她剛才犯的傻給糊弄過去了,梁初楹面上的熱意降下去不少。
她忽然想起來,昨天飯局過後,加了大哥的微信。大哥沒有徑直來找她,反倒是讓梁聿幫忙,不知道其中是不是存了點撮合的心思。她那天克制著沒頻頻窺向梁聿,應該不至於被看出來。
入夜後,梁聿的聲線比平時沙啞,顯得很有顆粒質感,聽得人耳廓都酥酥麻麻的。尤其是聽他念及小姑娘一詞時,那種溫文爾雅的基調更勝。
梁初楹拂去思緒,同他交流,「那我重新錄製好發給你吧。小冰糖只見過我一面,不知道管不管用。」
「辛苦了。」梁聿說,「第一面就記住了你,說明有緣分。」
「舉手之勞的事,而且我也挺喜歡小朋友的。」梁初楹挽唇。
在單身男性面前表達自己對小朋友的喜愛,似乎有那麼點微妙。
梁聿未置可否,意識到的梁初楹及時拉回話題,「先掛了,梁先生。」
音頻發過去後,等待回復的功夫,她注視著聊天框,將他先前發送過來的語音點了收藏。忍不住反覆聽了幾遍。忽然慶幸自己先前鬧出來這麼個烏龍。
以至於梁聿的消息發過來時,她莫名生出一種做賊心虛的荒謬感。
「你去哪兒?租房還是買房?不管哪個,你用的是誰的錢呢?而且,我沒教過你在家裡藏女人吧,你跑到這兒來除了玩算盤就是玩女人?既然不要少爺身份,也別染上少爺風性。」
梁初楹聽著那男人用很緩慢的聲音說出一長串話來,在她的生活里,「玩女人」這種風流事還是出現在狗血小說和狗血電視劇里,在現實中聽見有人這麼說,說的還是梁聿,梁初楹心裡就很不平靜。
她手上一使勁兒,把樹枝折斷了,梁初楹隨手扔掉,兩手抱住膝蓋,把下巴壓在上面。
梁聿默了半晌,梁初楹聽見他反問:「我不可以交朋友嗎?都逃到這裡來了啊,你還找我幹什麼?」
男人呵笑一聲,「前一陣子還從卡上支出兩千多,拿了我的錢,又不想給我辦事情,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啊。」
屋裡一陣窸窸窣窣的,梁聿找出自己所有的卡,一張張地扔在他面前,少年黑漆漆的眸子壓得很沉,牙關也咬得很緊,字從牙縫裡鑽出來:「滿意了麼?」
他好像冷笑了一聲,「您還有那麼多合同沒簽,項目沒談,就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吧。」
「而且這處房產好像早就不是你的了,寫的是我爺爺的名字吧,你有權利把爺爺留下,但沒權力讓我走。」
男人半晌沒說話,金絲眼鏡後面的眼睛眯起來,他的皮鞋踩在地上的銀行卡上,跟梁聿平視:「你只會弄這樣不賺錢的東西,能堅持多久呢?」
他轉身,最後說:「我只會找你一次,下次輪到你來求我了。」
梁聿嗤了一聲,「別做夢了。」
好一會兒,屋內再沒有人聲,梁初楹後知後覺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她伸手撓了好多下,直接撓破皮了,流了血。
帘子被拉開,梁聿眉眼神色很沉聿,他開門讓梁初楹進去,瞥了眼梁初楹腿上的破口,讓她坐在蓆子上等等,然後從柜子上拿了碘伏和棉簽,蹲下來給她消毒。
他低著頭,梁初楹只能看見他頭頂。
「走嗎?」
「走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