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梯,經過一樓的審訊室時,梁初楹在門口停了幾秒。
裡面就是那個剛抓回來的□□犯,個子高,光頭,一年四季都弓著腰,看上去就是個吊兒郎當的混子。
審他的小秦是剛調來局裡的,做事還不太嚴謹,審訊室的門都沒關好,裡面說什麼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跟烏合會所的哪個老闆認識?嫖.娼的具體地點在哪兒?」
「嚯,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嫖?跟自己的女朋友在會所玩玩兒,這犯了哪條法律?」
小秦覺得這人不可理喻:「你有老婆有兒子,還在外面交女朋友?還一次性跟三個『女朋友』一起玩兒?」她快氣笑了,「你騙鬼呢?」
光頭男翹著二郎腿,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我又沒重婚,又是哪條法律規定結婚以後不能再交女朋友的?」
他笑了一聲,舔著嘴唇貶低道:「況且,女人的用處不就是在床上給男人上的?有個詞兒叫什麼來著……」他卡了一下,換了調子說,「物盡其用。」
梁初楹轉了轉眸子,抬了抬腳尖把門給頂開。
審訊室里的燈有些老舊了,燈管都不怎麼亮了,梁初楹抬了腳步走進去,坐在桌子前面的小秦叫了她一聲:「梁初楹姐……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梁初楹沒搭理她,她拎起擺在一邊的礦泉水瓶,往裡面走。
戴著手銬的男人下意識用目光上下巡視她,估摸著還在心裡給她打上姿色好不好的標籤。
梁初楹長得乖,杏眼,鵝蛋臉,睫毛長而耷拉,有點嬰兒彎,只不過留了一頭利落的齊耳短髮,看上去多了幾分攻擊性。
要說最有攻擊性的地方,大概是她的眼睛,按理說杏眼都該顯得乖巧可愛,可梁初楹看向他的眼神漠然而寡淡,仿佛淬毒的冰碴子,下一秒就要戳穿他的喉管。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位漂亮的女警官。
光頭男翹了翹腳尖,調笑著:「你們警局的女警察還怪多的,能辦好事兒嗎?」
下一秒,他的嘴被什麼東西塞住,說話都變成了疼痛的嗚咽。
梁初楹捏著他的下巴,把礦泉水瓶轉著圈往他嘴裡塞,直到瓶蓋抵住他的喉嚨口,激起一陣難耐的反胃感。
梁初楹低頭垂視他,語氣冷淡:「不會說話就閉嘴,最好一輩子都別說話了。」
她以前是練拳擊的,手勁兒大,捏人下巴的時候仿佛要把骨頭捏碎。
小秦在外面踱了幾步,她也挺看不慣這個人的,等到梁初楹教訓完了以後才進去勸:「梁初楹姐,警告一下就行了,不然要受處分了。」
小秦把他嘴裡的礦泉水瓶抽出來,男人乾嘔了幾聲,嗓子都啞了:「你這樣也能當警察?」
梁初楹歪了下頭,「很不巧我就是。嫖.娼最高處五年有期徒刑,你要是再不配合,或者在這兒說些有的沒的,我能幫你爭取一下,讓你吃五年牢飯。」
她把雙手揣回口袋裡,略略低頭,側脖頸上的牙印在不太亮的燈光下若隱若現,光頭男看向她的眼神有幾分忌憚,下巴上還留著她捏出來的手指印。
光頭男朝旁邊啐了一口,眼皮子直往上翻。
「這麼囂張?你算哪路貨色?」她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那人被她盯得有些犯怵,不太情願地收起了自己的小表情。
梁初楹轉頭看向小秦,「繼續問吧,還不說的話就等我回來,我親自問。」
梁初楹看了眼時間,午休快結束了,她還要去會所上班,就轉頭往門外走。
小秦坐回桌子前,故意嚇他:「我勸你快點交代,等梁初楹姐審你的話,真坐好幾年年牢怎麼辦?」
對面的光頭男又乾嘔了幾下,嘴唇翕張著,有點小心地問:「我這一般……判幾年?」
小秦笑了笑。
其實都是唬他的,他沒參與組織賣.淫,一般拘留個十來天就行了,但是小秦也看他不爽,就咂咂嘴說:「難說,三四年應該有。」
他身子抖了幾下,「……我交代。」
沒文化的法盲最好審了。
修燈的師傅拎著工具箱進了審訊室,小秦停了筆給他扶梯子。
上了年紀的人都愛嘮家常,師傅一邊換燈管一邊碎碎念:「這雨都下多久了,河裡的水位不知道又要漲多少。」
小秦附和了幾聲。
門外傳來嘩啦嘩啦的雨聲,從昨夜下到今天都沒停,雨珠又大,路上的排水口一直汩汩地吸著積水,路邊的灌木叢都要被打爛了,梁初楹想起自己放在窗台上的花還沒有收進去,不知道根會不會被泡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