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人跡罕至的小路,地面也全都被照亮,腳下分毫可見。
鶴雪衣穿過玫瑰園,來到一座占地面積寬廣的智能溫室。類似蜂巢形狀的不規則球形玻璃將溫室與外界隔絕開來,形成了一個密閉的小天地。
將鶴雪衣引來此處的侍應生消失,鶴雪衣看著眼前的溫室,閉上眼,又緩緩睜開,隨後走向了緊閉的大門。
該來的總會來。
「嘀」的一聲,大門打開,鶴雪衣和坐在石凳上的男人遙遙相望。
智能控溫控濕循環系統噴出的水霧將整個溫室變成了濕潤的小森林。
每一株植物頭頂的專屬顯示器都將溫度、濕度、含氧量等數值精確到了小數點後兩位,這看似簡單的景觀背後所需要的龐大算力和能源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沒有出現在宴會上的皇帝陛下正姿態隨意地坐在一個其貌不揚的圓柱形石凳上,手上的白玉茶壺從壺嘴吐出熱氣,他慢條斯理地給面前的茶杯斟上一杯熱茶,再抬頭時,眸中帶著淺笑。
「怎麼不過來坐?」語氣平常的像是與鶴雪衣約好那樣。
鶴雪衣無言地坐到皇帝對面的石凳上,接過他遞來的熱茶。
「沒什麼想問的嗎?」阿瑪迪斯將茶壺放下。
鶴雪衣白玉的指尖在杯壁摩挲,淺抿了口茶水,纖長的睫毛在眼睫投下陰影,態度不咸不淡:「問什麼,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還是你把我叫來這裡的目的。」
他其實並不驚訝阿瑪迪斯能認出他,怎麼說他們也算認識多年同生共死過的老友,只不過阿瑪迪斯的反應比他想像的要平淡太多。
對方可是有囚禁前科的,鶴雪衣有理由懷疑他是不是在茶水裡下了什麼東西。
「當時我確實也是不太成熟,聽到你要去深淵,就強行把你留了下來,你知道的,帝國不能沒有斯諾恩。而且因為這件事我被罵了十年獨裁暴君,到現在還有很多人覺得是我容不下你,才把你逼死的。」
深淵是一個極其特殊的星系,它的恆星不會發光,卻又在宇宙中清晰可見,根據天文學家的觀測,有一層未被命名的神秘物質包裹著深淵的恆星,吸引著周圍的小行星繞其旋轉。
而深淵是污染物的誕生之地。
污染物的問題困擾帝國多年,影響著帝國公民的生活,造成精神海的污染。
所以鶴雪衣想在離開這個世界前去深淵一探究竟,也算為帝國做出最後的貢獻。
而就在他出發之前,這個計劃居然被阿瑪迪斯發現,向來理性的皇帝陛下做了有史以來最瘋狂的一件事。
他封禁了鶴雪衣的精神力,並且將鶴雪衣囚禁在了皇宮。
在系統的幫助下,鶴雪衣還是脫離了世界,只不過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深淵。
想到這,鶴雪衣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手指輕叩桌面,看向對面的皇帝陛下:「那現在呢,你還是打算把我關起來?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只是的精神力為F的普通獸人,就連精神海都沒有,就算你把我留下來,也只是在皇宮多養了個漂亮的廢物。」
阿瑪迪斯的眼底閃過一絲傷感,嘆氣道:「沒想到你會這麼想我,不過我確實是挺驚訝的,當初不可一世的帝國首席大臣斯諾恩居然會落拓到現在這幅模樣。」
在奧利安成為帝國元帥前,帝國戰神的名號一直屬於斯諾恩。他的白金色機甲碎金所到之處皆成為伊克爾帝國的領土。
曾經目睹過斯諾恩手持那柄冰藍色長劍劃破長空的英姿,便會永生難忘。那是帝國的脊樑,是被蛇王奴役的獸人們等待的救贖。
而現在,雄鷹被褪去利爪,泯然眾人,成了可以被褻玩的鳥雀。
不敢想像,要是被心懷不軌之人知道曾經不可一世的帝國首席大臣變成如今孱弱的模樣,將會有多慘烈的結局等著鶴雪衣。
被阿瑪迪斯尖酸刻薄的話語猛地一刺,鶴雪衣臉色驟變,他直接站起身,聲音冷厲:「我想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帝國不需要一個沒有精神海的廢物,我的笑話你也看夠了。」
像是看夠了好戲,皇帝笑眯眯地飲下茶水,做出個送客的手勢:「慢走。」
鶴雪衣咬牙,單薄的脊背輕微顫抖,十指緊握成拳,臉色難看地走出了溫室。
溫室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頭頂的暖光燈將水霧照得像是亮晶晶的鑽石碎屑。
智能ai管家無機質的電子音突然出現,像是不解。
「你為什麼要故意惹他生氣,你在這裡坐了快九個小時,換了三壺茶水。」
阿瑪迪斯橙紅色的眼眸暗流涌動,裡面的情緒複雜萬千。
智能ai管家覺得,面前的人像是一座被掩蓋住的活火山,平靜的外下是隨時能夠爆發的極其危險恐怖的能量。
它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皇帝。
「自古成王敗寇,我這個獨裁暴君對別人落井下石不是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