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鈺吐了一口血,鮮紅的眼眸死死地盯著程今越。
他笑著,唇畔緩緩勾起一抹弧度,他冷笑一聲,眼眸瞪大,露出過多的眼白,顯得有些詭譎,不加掩飾的瘋狂從他的眉眼透露而出。
「蕭極,我勸你還是別在這白日做夢,還敢妄想小越。」
「我和小越早就相愛了!她怎麼可能跟你走?」
懷鈺大笑起來,他沒想到蕭極居然這麼蠢。
小越早就說了愛他,只愛他。
小越說了,要嫁給他!
蕭極千錯萬錯,就錯在質疑他們之間的愛!
「是麼?」蕭極懶散地抬眸。
程今越緊緊握著手,指甲陷進肉里。
恨意在心頭如水一般滋生。
可惜,蕭極沒有看到想像中的掙扎與痛苦。
程今越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身姿瘦弱,一襲白衣在猩紅的環境中格外突兀。
她輕笑著,她沒有哭泣與悲傷,在一路的不可言說的艱苦中,她早已能承受一切。
失去所有感情後,留下的只有理性,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
在任何場景下,保持絕對的冷靜,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這才是她要做的事。
蕭極會殺了懷鈺,他絕對不會放過懷鈺的,只要封印與破魔鈴有一天存在,懷鈺就一定會被蕭極殺死。
蕭極也不會放過她的,只要婚契一天存在,她就永遠會被蕭極掌控。
絕對不允許,絕不可能。
憑什麼?
她沒有憤怒,沒有喜怒,只有一片寧靜與淡然,眼眸輕斂,溫柔如菩薩。
懷鈺看著程今越,像是看著最後的稻草,這是世間唯一愛他的人,他的名字是程今越取的,他的情感是程今越賦予的。
那是溫暖的擁抱,如水的眼眸,忠誠的誓言。
她說:「我會永遠愛你。」
所以,程今越一定會選他的!
一定會的……
一定不是謊言……
可是,謊言始終是謊言。
就是懷鈺騙自己一千次一萬次,都沒有用。
程今越慢慢抬起手,指尖輕輕搭在蕭極的手上。
她做了正確的選擇,她再次選擇與虎謀皮,做一個賭徒。
所有,或者一無所有。
「夫君,今越不喜殺戮,我們走吧。」
程今越抬起手,放在蕭極的手上。
夢碎了。
懷鈺瞳孔驟然緊縮。
淚水從他眼眸中流出。
他哽咽得幾乎無法開口,只能看出他的口型,「為什麼啊……」
為什麼?
他心臟好疼好疼。
明明他已經很努力去得到程今越的愛了。
「你在騙我吧……小越……」
「這是什麼意思啊?」
他淚水奔涌而出,聲音顫抖著。
「你明明說了要嫁給我,你明明說了要愛我!」
「你快說啊,小越,你快過來,你別騙我了……」
程今越輕輕靠在蕭極身邊,像從前看著世人一般的憐憫的笑。
「這只是一場為了活下去而編織的謊言,你不是也清楚嗎?」
「對不起,懷鈺,是我利用了你。」
蕭極放下了手中的長弓。
卻遞給了程今越。
他朝程今越輕笑,他不相信輕薄的話語。
他的手放在程今越瘦削的肩膀上,靈力源源不斷地傳遞到程今越的靈根上。
毫不猶豫,程今越接過長弓。
她微微揚起頭,面龐蒼白如紙,幾縷沾血的髮絲凌亂地貼在臉頰。
沾滿鮮血的手穩當地握住弓,黑髮飛舞,殷紅的血在她白皙的臉上。
長弓在她手中被緩緩拉開,如同一輪殘缺又神聖的冷月。
懷鈺怔怔地抬頭,程今越要傷他?
他不信!
他躲也不躲,利箭離弦,直直地射進他的心口。
他看到程今越悲憫的眼,她神聖、冷冽,在血腥的背景下像一尊菩薩像。
「恨我吧。」
她頭也不回,和蕭極轉身離去。
血從懷鈺的身上汩汩流出,永遠也流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