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能走至今日,三小姐對孟朝的教誨時刻在心中,是三小姐時刻教導孟朝知廉恥,懂榮辱,讓我心系蒼生,甘於奉獻。」
「我比你更清楚三小姐是什麼樣的人。」
他斬釘截鐵,目光澄澈地看著蕭極。
蕭極卻沒忍住笑出聲來,他懶散地抬起半張臉,玩味地看著孟朝。
他本是最討厭和蠢人說話的,但是今日卻突然來了興致。
看到正義者的世界崩塌,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更有意思的,正義者信仰的人竟然是程今越。
「是嗎?」
「你不如親口問問你的三小姐?」
他輕輕歪頭,瞥了一眼程今越。
孟朝心中沉沉。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血腥氣。
他張了張口,看著程今越的臉,卻又哽咽著。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問不出來這個問題。
他甚至都不敢看向程今越,他覺得喉嚨之中一片酸澀,過去的回憶不斷浮現在腦海之中。
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都在他的記憶之中浮現了起來。
他想等程今越告訴他,告訴他,不是這樣的。
只要程今越開口,他就願意相信程今越!
三小姐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怎麼會呢?
如果三小姐是這樣的人,那從前那個溫柔善良的程今越去哪兒了?
她會溫柔地教導孩子們,會擋在弱小者的身前,會原諒那些作惡的人,會細緻地為他療傷,還會讓他積極往前看,告訴他世間是很美好的。
那他這些年建立起來的信仰是什麼呢?
難道是建立在一堆廢墟上的嗎?
他終於鼓起勇氣看向程今越。
可是程今越沒有回答他。
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可是孟朝還是不相信。
「抱歉,孟朝公子。」
程今越最終還是開口了。
沒有比這時更好取得蕭極信任的時刻了。
沒有用的狗,隨時踢掉就好了。
「有些時候,話何必說那麼明白呢,對吧?」
程今越笑著,輕挑著眉毛,和蕭極如出一轍的氣質展露無比。
像一隻山鬼。
詭異之中透露著神性。
孟朝緊握著手,指甲陷進肉里。
他覺得耳邊有些嗡鳴,他開始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會這樣呢?
蕭極走上前,緩緩擋在程今越身前,漫不經心地笑著。
「孟朝,你自詡正義,卻總是覬覦他人的妻子,這便是正人君子嗎?」
這句話如劍一樣,刺向孟朝的心口。
孟朝一生所行所做之事,幾乎可以都算做正義之事,唯有此事,是他唯一的陰暗面。
程今越,程今越!
這三個字像是刺青一樣,像是刀疤一樣,刻在他心頭的最深處。
他啞口無言。
「孟朝公子,別忘了來參加我和家妻的婚宴。」
「小越很期待你來哦。」
他聽見蕭極笑著,所有人都離去了,所有人都死了。
只有孟朝站在原處。
他一直站到血都凝固了,夜都深了,丹心閣的蓮花全都枯萎了。
原來,他真的被騙了啊……
*
這個冬天過得不算漫長。
這應當是程今越過得最好的一個冬天,錦衣玉食,她成了真正的大小姐。
蕭硯修和蕭盼兮的死沒有給程今越帶來任何麻煩,這是她勝利的象徵。
丹心閣這一宴中死去的眾人用鮮血給程今越築起了不可置疑的高座。
想要權,想要他人的尊重,只有殺,是最簡單,最管用的。
除了自由與力量,程今越幾乎什麼都有了。
蕭極對她的囚禁更加嚴苛,他所說的沒有一句是假話。
蕭極甚至開始對她的衣食住行親力親為。
他會為她梳頭,為她穿衣,為她做飯。
他會問很多,問得最多的便是,「那隻魔種也是這樣對你的嗎?」
新年,無定宮更加忙碌,因為新年過後便是界主大婚。
仙門之中掛滿了燈籠,據宮中侍女說,這是從未有過的,因為蕭極此前從來不過這些節日,一切從簡。
但是由於程今越的到來,蕭極一切的習慣都改變了。
古松全纏上了金絲紅綢,風一吹便隨風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