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遊輪亮起了燈。
沈泠泠一步步朝著燈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徐意沒有,他一直坐在沙灘上凝視著,等待著,思考著。
終於說出來了,沈泠泠也輕輕鬆口氣。
這個秘密她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如果從徐庭一開始跟蹤自己的時候就阻止他,或者就告訴他的父母……情況會不會不同?她那時只覺得時間久了,他會自動放棄的。
愛情究竟是什麼,難道不是給人帶來快樂和悸動嗎?
怎麼會變成那麼強大的占有和自毀。
她到現在也不明白。
徐意猛然從夢中坐起,也許是剛剛在海邊吹太久風了,他此刻口乾舌燥,冷汗涔涔,隱隱約約發暈,可睡夢中的畫面又在如同電影版片段地放著。
夢裡,哥哥曾經站在二樓陽台望著樓底的話,神情溫柔又絕望——
「小意,我好喜歡沈泠泠。」
尤記得那天他哥哥徐庭出門時,他轉過身,那麼輕聲叫:「爸、媽。」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嗎?是決意要赴死嗎?
本來沈泠泠時隔這麼多年,突然吐出這個消息,不會讓他相信。可是午夜無端端想起那天的事情……
徐庭問:「小意,要是我不在了了怎麼辦?」
徐意以為他是說以後出國留學,拍拍胸口回答:「這不是有我嗎?」
「是啊,還有小意,那你要幫哥哥照顧爸爸媽媽哦。別讓他們失望。」明明那麼溫柔的含著笑……
哥哥也害怕他們失望,對麼?
徐意雙手交叉疊在膝蓋上,低頭用胳膊蹭掉溫熱的眼淚。
第二天一大早,阿樂過來才知道徐意感冒了。
他從船醫那拿了些退燒藥來。
「雖然你爸爸媽媽很強勢不錯,你也應該好好照顧自己啊。這樣就發燒可不行。」
徐意喉嚨燒得不行,不方便說話。
阿樂探探他額頭:「醫生說,你先吃藥,要是沒退下去就只能去打針了。」
徐意點頭。
「那個就是還有一件事,就是……剛剛周凜找你。」
「他找我幹什麼?」徐意啞嗓說道。
「不知道。可能跟沈泠泠有關吧。你要是不舒服就別過去,免得氣勢低人一截,總之之後再說。」阿樂鼓勵他。
然而就在阿樂取藥的當口,剛果政變的消息如野火般席捲全球財經媒體。
八點整,華爾街開盤鐘聲還未散去,第一枚炸彈已然引爆。
《金融時報》頭版頭條赫然刊登著剛果新政府聲明:暫停所有前任政府簽署的礦產開採協議,等待重新審查。文中特別提到王氏集團的鈷礦合同存在「嚴重程序瑕疵」。
九點十五分,國際礦業協會突然發布公告,將王氏集團列入「高風險合作企業」名單。
十點整,某匿名信源向彭博社提供了王氏稀土礦的真實勘探報告——實際可開採量不足宣稱的15%。證監會突然宣布對王氏集團涉嫌財務造假立案調查。
下午兩點。周凜控股的三家金融機構同時發布看空報告,將王氏集團目標股價下調至5元。幾乎同時,七家主要合作銀行宣布凍結王氏信貸額度。連鎖反應下,王氏債券評級被連夜下調至垃圾級。
許君輝推開周凜書房的門。
窗外,海面被染成金色,仿佛映照著今日金融市場的慘烈。
「你早就知道剛果政變。」許君輝的聲音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一個月前,比利時安特衛普港的鈷礦庫存突然增加30%。而同期,瑞士精煉廠的原料採購量卻下降15%。」
「有人在囤貨……」
「不是囤貨,是洗錢。」周凜朝向許君輝,「剛果政權早就不穩了,連女婿都會移民到美國的地帶。前段時間,反對派將領們通過鈷礦貿易籌集資金。我查了船運記錄,所有貨船都經停杜拜——正是剛果反對派領袖流亡的地方。」
許君輝突然明白了:「政權正在交接。」
「是。所以我才說他們是自尋死路,為了穩定股價,竟然跟一個完全不穩定的政權簽約。現在不僅花大價錢前來的合同作廢不說,更是讓原本就不算有信心的市場一瀉千里。」
許君輝明白了。
王家虛假開採率的事情還有待商榷,就算真是調查,稍後他們活動活動,只進行罰款,也未必能出大問題。
周凜賭的就是這一手。
許君輝想起之前邀約王氏高管,飯局時說的話:王氏如今因大力開拓其他產業,虧空嚴重,正在找國際貿易公司投資。
此刻正是洽談期,所以不會讓自身股價出問題。
為了保股價,他們很可能兵行險著,拿出這個談了許久,卻遲遲沒有敲定下來的剛果合約。
這是一環扣一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