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獵戶還是土匪?
下一瞬, 蕭篡猛地一揮拳頭, 將眼前黑暗打碎。
關他什麼事?
燕枝吃沒吃飯,睡沒睡覺, 關他什麼事?
燕枝分不清獵戶土匪, 就算被土匪抓了, 又關他什麼事?
蕭篡繃著臉,強自壓下心頭怒火,重重地倒回榻上。
睡覺!
明日還得上朝,朝中政務繁忙,一堆事情等著他決斷。
今年冬天下雪遲,來年開春說不準要鬧蟲害。
——燕枝就愛在林子裡到處亂跑,他又細皮嫩肉的, 蟲子一咬一個準。
眼看著就到年節,還得給文武百官發錢,又是一大筆支出。
——燕枝不在宮裡,正好不用給他發金餅,正好省錢。
等過幾年,他還要御駕親征,把大梁疆土往四周再拓一拓。
——燕枝也不能跟著去了,西邊的牛乳,東邊的海魚,他也別吃了。
燕枝、燕枝、燕枝!
怎麼就是克制不住想到燕枝?
蕭篡騰地一下從榻上坐起來,再次舉起拳頭,一拳砸在自己臉上。
清醒點!
你被燕枝這個蠢貨傳染上蠢病了!
尖利的犬牙劃破嘴唇,流出血來。
不疼,但是淡淡的血腥味,足夠讓他清醒過來。
——要是燕枝真被山匪抓走了怎麼辦?
雖說他這些年來征戰四方,平定天下,但是深山老林之中,難免會有惡人。
燕枝又笨,性格面板上只有「單純」兩個字,對誰都不設防,看誰都是好人,剛認識誰,對誰的好感度就蹭蹭地往上漲。
所以蕭篡從來不敢放他單獨出門,更不敢放他單獨去見人,就怕他被外人哄騙。
偏偏他自己跑掉了。
不知道他身上帶著多少銀子,往年給他的金餅有沒有帶著。
蕭篡低著頭,架起一條腿,用手捂著額頭,像是有些頭痛。
早知道就該多給他一些銀錢,讓他自己攢著。
早知道就不該瞞著他立後的事情。早些告訴燕枝,他是皇后,他自然就不會跑了。
早知道就不該大張旗鼓地派人抓他,逼得他不敢走官道,只敢走山間小路。
早知道——
早知道他就不該回宮。
燕枝小小一隻,跟小貓似的,冒著大雪,頂著大風,在山路上跑。
他怎麼抵得住外面的風霜雨雪?他怎麼跑得過外面的豺狼虎豹?
前夜他是機靈,知道去找謝儀,在謝儀家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可天底下哪裡還有第二個謝儀?他再往外跑,哪裡還有第二個謝儀收留他?
蕭篡是真有些後悔了。
他不該回來的。
那時候再怎麼氣惱,也不該回來的。
他就應該繼續去找燕枝,他怎麼能回來?
蕭篡越想越頭痛,越想越煩躁,乾脆揮了一下手,再次打開燕枝的好感面板。
面板還亮著,就說明燕枝還活著。
還好,還沒死。
蕭篡最後捶了兩下後腦,起身下榻。
燕枝沒死,他就要繼續找。
燕枝的好感面板,他也不打算關上了。
反正旁人看不見,就這樣一直開著,放在身邊,確保他能實時監控燕枝的狀況。
蕭篡下了榻,隨手拎起一件外裳,給自己披上,就這樣朝外面走去。
夜黑風高,檐下宮燈搖晃。
兩個守夜的宮人擠在廊下,低聲交談。
「你說,陛下是真想立燕枝公子為後嗎?」
「我可說不準。要說陛下對燕枝公子好吧,似乎也不算特別好;要說陛下對燕枝公子不好吧,似乎也不算特別差。你說呢?」
「我也說不準。陛下對燕枝公子的心思本就多變,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再加上燕枝公子現在不是跑了嗎?天大地大,人海茫茫,能不能找到還另說呢?」
「我說也是。」
兩人正說著話,頭頂忽然傳來「嘎吱」一聲。
殿門被人從裡面拉開,兩個宮人下意識起身回頭。
只一眼,兩個人就被眼前景象嚇得驚慌失措,連連後退,喊都喊不出來。
「宣卞英、劉洵、劉振、王興進宮。」
蕭篡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丟下這句話,就轉身走回殿中,在熟悉的高台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