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官原本是在戰場上奔走,傳遞主帥將令的。
但天下初定,大梁各處郡縣,還保留著一些戰時的傳統。
這些傳令官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將帝王旨意傳到各地,帝王指使郡縣,便如同指使手腳一般,整齊劃一。
不過這法子太驚擾百姓,不能常用。
燕枝跟在帝王身邊十年,親眼看著陛下組建傳令府,用傳令官把各地郡縣串聯在一起,卻也沒見過陛下將傳令官派到石雁這種偏僻的小鎮子裡。
看來陛下是真的很看重這位皇后,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後宮有主了。
「燕枝,你又發什麼呆?」
楚魚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不是那幾個無賴打你頭了?你是不是被他們打傻了?怎麼總發呆啊?估計他們還沒走遠,你等著,我這就追上去,叫他們再賠你點錢!」
楚魚一面說著,一面撩起衣袖,就要出去。
「沒有!沒有!」燕枝忙不迭拉住他的手臂,「他們沒打我的頭,我也沒變傻!我只是……只是……」
燕枝目光一轉,落在地上的小竹籃上,不好意思地說:「只是有點餓了。」
「真的?」楚魚懷疑地看著他。
「嗯嗯。」燕枝用力點頭,「反正傳令官也走了,我也沒事了,我們吃飯吧。」
「行。」
楚魚把小竹籃提起來,從裡面拿出一碗裝得滿滿當當的飯菜,遞給燕枝。
兩個人就並排坐在小板凳上,一起吃飯。
雖然他們是賣紅糖糕的,燕枝之前還信誓旦旦,說自己絕對不會吃膩。
但是連吃幾天糖糕,他也有些受不了。
後來就變成楚魚留在家裡,做好飯菜,差不多時辰了,就給他送過來。
其他攤主也都拿出自己從家裡帶的乾糧,或是上午找燕枝買的紅糖糕,就著水吃起來。
他們一邊吃,一邊閒聊:「誒,你們聽到剛才那兩個傳令官說什麼了嗎?」
「光顧著磕頭了,沒聽清。總不能是又要打仗了吧?」
「不是。」楚魚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著飯,「我聽見了,說的是陛下立後了!」
「是嗎?」眾人都是不敢相信,「立皇后啊?」
「對啊,我聽得清清楚楚的。」
「真是稀奇,陛下竟然立皇后了。」
「陛下怎麼不能立皇后?」
「那陛下今年都——」老大爺掰著手指頭,「二十三了。尋常人家的兒郎,二十三歲,早都娶妻成家了,陛下硬是拖到二十三才立後,我還當是陛下他不……」
「誒誒誒!」眾人著急忙慌地打斷他的話,「老柳、老柳,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快住口!」
老大爺閉上嘴,一群人繼續討論。
「陛下前些年忙著打仗,沒工夫立皇后,也是尋常。」
「得虧陛下二十三歲就一統天下了。要是四十歲還沒打完仗,豈不是四十歲都沒皇后?」
「這也太憋屈了。」
燕枝坐在旁邊,小口小口地吃著飯。
雖然陛下沒立後,但是他在床榻上,從來都不虧待自己,想咬就咬,想掐就掐。
倒也沒有很憋屈吧?
楚魚也道:「還真別說,就皇帝這個脾氣,要不是有規矩,一個皇帝必須配一個皇后,說不準他打完了仗也不立皇后。」
「是嘛?我可不信。都當上皇帝了,能虧待自己嗎?」
燕枝輕輕點了點頭,他也不信。
陛下還想過立五個皇后呢。
「也不知道皇后是誰,一點兒風聲都沒有。」
「先前說要選秀,選到後來也沒了動靜,現在忽然又說要立後。」
「那兩個傳令官過來傳令,是不是會把聖旨抄下來,貼在鎮子口?」
「對啊!」
眾人一拍即合,把手裡的吃食兩三口塞進嘴裡。
「走走走,我們去看看!看看皇后到底叫什麼名字!」
「得了吧,你識字嗎?你就看?」
「楚魚,走,陪我們去看看聖旨。」
「好啊。」楚魚把碗裡最後兩口飯吃完,又看向燕枝。
燕枝心中一驚,忙道:「我……我就不去了,我留下來收拾東西。這些糖糕都不能賣了,我趕緊回去收拾一下,再蒸幾籠,下午再賣。」
「別嘛。」楚魚扯了扯他的衣袖,「跟我們一起去,就當是散散心。下午不賣糕了,正好休息半天,我回去研究新點心給你吃。」
「可是……」
「走!」
燕枝拗不過楚魚和相熟眾人,只得收拾好東西,跟他們一塊兒去鎮子口湊熱鬧。
一路上,眾人興致勃勃,都議論著皇后是誰。
只有燕枝坐在驢車上,拿著鞭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趕著驢車。
陛下立後就立後,還非要昭告天下。
陛下是在故意炫耀嗎?
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