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時,外面傳來叩門聲,還有熟悉的好友聲音。
「燕枝,你起了嗎?」
「不對勁啊,他之前不是都起很早的嗎?」
「難不成是病了?還是又躲在被窩裡偷偷哭?」
卞明玉越說越覺得有道理,趕忙招呼謝儀:「快快快,我們兩個直接把門撞開,進去看看……」
話音未落,面前門扇被人從裡面打開。
燕枝穿著雪白的單衣,打著哈欠,面色紅潤,精神飽滿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謝儀、明玉,早啊!」
「早……」
卞明玉看著他,不由地睜大了眼睛。
「你睡到現在啊?」
「嗯。」燕枝點了點頭,朝他們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昨晚特別好睡,一覺睡到剛才,忘記還約了你們玩投壺了。」
「不要緊。」謝儀道,「你還想再睡一會兒嗎?去睡罷,我和卞公子在外面逛逛。」
「不用啦,我已經醒了。」
燕枝一邊說著「醒了」,一邊又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我洗漱一下,很快就好。」
「就是。」卞明玉深以為然,「今日天色這麼好,合該在外面投壺,怎麼能被你就這樣睡過去?你快去洗漱,我和謝儀先玩玩。」
「好。」
燕枝回到房裡,洗了把臉,穿好衣裳,就出去尋兩個好友。
他們已經將東西擺好了,就在廊下玩兒。
兩個人輪流投壺,燕枝還沒吃早飯,就帶著糖糕,坐在廊下,一邊曬太陽,一邊吃宮人送過來的早飯。
他啃了兩口豆沙餅,被裡面的豆沙甜到舌尖,笑得眉眼彎彎。
卞明玉一手捏著一支竹箭,背過身去:「燕枝,看好了,這個就叫做『雙雁投林』,我昨晚在家裡苦練了一夜呢。」
「唔?」燕枝抬起頭,好奇地看過去。
竹箭脫手,直直地朝銅壺飛去,眼看著就要中了。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糖糕一個起跳,縱身一躍——
它「嗷」的一嗓子,直接把竹箭叼走了。
「啊!」
卞明玉倏地回過頭,大叫一聲。
「你這頭壞狗!你在幹什麼?」
他撩起衣袖,追著糖糕打:「我沒跟你玩『丟出去撿回來』的遊戲!這是『雙雁投林』,不是『一狗飛天』!你這頭大壞狗!」
燕枝與謝儀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努力憋住笑。
卞明玉追著糖糕,打了它兩下,轉過身,又發現燕枝和謝儀神色古怪。
「撲哧——」
燕枝最先沒忍住,笑出聲來。
「燕枝!」卞明玉又一次撩起衣袖,撲上前去,「你也笑我!」
燕枝一邊笑,一邊向他道歉:「對不起嘛……」
卞明玉輕輕捏他的胳膊:「你再笑,就把你也丟進銅壺裡去,就叫做『一燕投林』,『笨鳥投林』!」
「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
燕枝與兩個好友笑鬧著。
正巧這時,蕭篡身穿冕服,下朝歸來。
聽見燕枝連聲在說「我錯了」,蕭篡猛地一驚,大步跨上石階,穿過迴廊。
燕枝……
誰又欺負燕枝了?
在看見燕枝只是在和好友玩鬧的時候,蕭篡又在遠處停下了腳步。
原來……原來不是欺負。
燕枝認識的這麼多人里,只有他會欺負燕枝。
他不欺負燕枝,就沒有人欺負燕枝了。
是他以己度人了。
這個時候,燕枝也感覺到了熟悉的氣勢,按住卞明玉,轉頭看去。
四目相對之間,蕭篡竟有些膽怯。
照理來說,燕枝已經看見他了,燕枝沒有掉頭就走,他應該趁機上前去,同燕枝說兩句話,偷偷嗅一嗅燕枝的氣味。
最好能向燕枝賣個慘、賣個乖,他昨夜可是聽燕枝的命令,乖乖地在淨身房裡待了一晚上。白日裡不得不起來上朝,才出來的。
燕枝會驚訝的吧?燕枝會心疼的吧?
燕枝會覺得他很聽話、很乖的吧?
燕枝會摸著他的腦袋,誇他是乖狗的吧?
可是……
他忽然不想這樣做。
他不想對燕枝提起淨身房,不想在燕枝面前,展露自己的傷口。
兇猛的野獸,應當用強悍的武力和豐盛的獵物,博得心愛之人的喜歡。
而不是靠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博取對方的同情。
況且,淨身房本就是他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