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來,城市重建計劃每天都在快速推進,人類重返污染區,所有公民都深度參與其中,一棟棟樓房被重新修建,學校和醫院的數量越來越多,人類幾乎不願意休息,大家迫切地把所有街道和橋樑全部修繕完畢,在街道旁邊種滿了樹與花,人類重新利用起地下資源,養殖業和畜牧業蒸蒸日上。
傍晚一到,街道上便亮滿了路燈,大家再也不用數著燃料箱過日子。
育兒中心躺滿了剛出生的嬰
兒。
總部實現了當初對倖存者的承諾,負擔新生兒成長所需全部物資,並且提供大量政策傾斜,每到天氣晴朗時,育兒中心的花園裡便坐滿了人,父母推著躺著小嬰兒的小車子,慢悠悠地在遍地鮮花里散步。
值得一提的是,梁燃針對自己的能力詢問過母星的建議。
三年來,偶爾會有公民主動找到她,聲稱願意承擔所有後果,永遠成為精神體,只希望能夠永生,但她都用自己能力不夠推脫掉了。
母星跟她提過這件事,語氣很嚴肅。
人死亡後,精神力會脫離人體,但不會徹底消散,他們漂浮在這間世界裡,等待著與契合的新生胚胎融合的那一天。
這是一個循環。
所有離別都為了重逢,即使那時彼此已經是全然不同的人,但在一次次的精神力輪迴中,最初的人總會相見。
梁燃冒然選擇永遠地同化一個人,就相當於把他從這方循環中拉了出去,因此需要承擔對方以後的所有因果。
這太沉重,即使她已經是高維體也承受不住太多。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誰也不永久同化。
頂多在實在很想念,想擁抱的時候,短暫地同化對方一小會兒。
至於梁燃為什麼會去問母星,問她能不能永遠地同化一個人,是因為巫若子。
小巫在末世結束的第二年去世了。
梁燃本來問完母星的建議,想著只要小巫願意,只要小巫跟她提,她不會管什麼後果的,反正後果都會落在她身上,所以她自己願意承擔就好。
可小巫沒提。
就算她飛快地虛弱,好看的棕色捲髮變得乾枯,最後只能躺在病床上吸著氧氣時,她都沒有跟梁燃提。
「我不想忘記你們。」小巫說。
「成為高維體後,時間會讓記憶淡化,最後把所有情感磨成模糊的片段,我不想這樣,所以燃燃,就讓時間停留在這裡吧。」
小巫總能猜到梁燃想做什麼。
她說:「我現在快一點,說不定以後能和三號做同學。」
小巫去世後,梁燃萎靡了好一陣,高維體的生命太長了,兩三年相對來說太短,這麼短的時間,不夠梁燃遺忘掉所有情感。
所以她那些天在屋頂看了好久的星星。
這三年,她並沒有如高維體建議的那樣去其他星系轉轉,她就守在了這裡,眼睜睜看著一切都在變好,越來越好。
玄星小隊幾乎每天都會來總部陪她,雖然無法每次都全員到齊,但每天最少也會有一個人在。
高維體離開後,用特殊物質提取了所有跟畸變和疫病有關的病毒,可它們無法改變一個人已經被破壞的免疫系統。
施如的跛腳沒有好。
她經過長期康復訓練,走路終於不歪歪扭扭,可她無法奔跑,也難以用力攥緊什麼東西。
不過施如是誰啊,自怨自艾從來不屬於她,她結束康復後很快就進入學校,成為了一名數學老師,她氣質冷,長得也冷,往講台上一站,多頑皮的學生都會灰溜溜地跑回座位上。
宋神愛的視力越來越差了。
以防強光刺激雙眼,她總是帶著墨鏡,不過她覺得這個形象不太適合新任教皇的形象,尤其不適合在莊嚴教會裡帶頭吟唱,所以她偶爾會換成面紗。
神愛從十九歲長成到二十二歲,處事越來越成熟,也好看得越來越耀眼,梁燃經常會在她周圍飄來飄去,在她金色長髮上滑滑梯,聽她像個大人一樣處理教會一切事宜。
隨月生說著想做個富貴閒人,一輩子遊山玩水,可還是主動前往醫院,成為了一位外科醫生。
他有時候很悠閒,有時候又忙得要死,他總是對著鏡子發出驚呼,有天下班後急匆匆衝去教會,只為了看宋神愛有沒有和他一樣長出眼尾紋。
季嬋被宣雲屏收做養女,每天都在認真上學,雖然沒什麼學習天賦,但她的成績越來越好,耗時三年,終於從班級倒數進入前五。
那天梁燃在心裡給她放了好久的煙花。
還有秦戈。
秦戈是三年來陪她最久的人,他開了一家花店,九點上班四點下班,整天研究鮮花種子和蔬菜種子,農植院把他聘請成客座專家,秦戈主動提出只要基礎工資,從不去院裡上班,只是經常把培育出的優良品種送過去,雙方都覺得自己很賺。
秦戈白天一有空就在通訊儀上自說自話地編輯簡訊,梁燃一開始不想理他,她確實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種情況怎麼跟對方談戀愛,可秦戈從沒氣餒過。
就這樣發了半年,梁燃一直忍著沒回,但總是忍不住去看他今天又發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