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是極其糟糕的事。
仿佛一個瞬間的嘆息,意識清醒後,時間就這樣匆忙地以光速流走了。
更糟糕的是,就在這樣的轉瞬即過中,他睜開眼,是跟謝逢杉在——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太刺眼的緣故。
甚至有點難得的眩暈。
氣得。
到底是誰膽敢占用他的身體還這麼胡亂糟蹋?!
他現在甚至不在乎,這破校園世界還能有多糟。
他只知道,下次絕不會讓她如願以償。
*
高二七班。
早讀結束,第一節 上課前有個休息的小課間。謝逢杉揣著食堂買的茶葉蛋,腳步虛浮地走進教室。把小塑膠袋鋪平在桌子上,慢騰騰剝起深色蛋殼來。
這種坍塌的混亂規則,明顯是在針對他們倆中的一個。
非常私人、惡劣……且具有較高的侮辱性。
至少,以游真的臉色來看,的確如此。
「哎那誰,你昨天筆記再借我看下唄。」
前排的平頭男生扭過頭來。
陳琛。
等會兒英語課有隨堂測驗,他知道謝逢杉是那種老老實實記下所有板書的人。
謝逢杉正吃著雞蛋,也不廢話,從桌洞裡抽出一本筆記來扔過去。
「謝了。」
陳琛光速抽走緊急翻看。
臨時抱佛腳總是有些用的,至少能給人點精神上的安慰。
班裡一如往常,吵吵鬧鬧的,有人在猜今天下午體育課會不會被物理占用,有好事者立刻就想開盤坐莊,說這局賭五塊,賭不賭?被旁邊的體育課代表沒好氣地頂了一肘,賭個屁啊,有什麼好賭的?有本事你把邵煜拉進來一起下注。
邵煜正趴桌上睡大覺,長臂一伸,頭一埋,明顯侵犯到前桌的領地,但對方也不敢說什麼。
有人提到他名字,他才睡眼惺忪地直起身來,眼睛壓得微紅,似乎還沒完全清醒,又下意識摸了摸背。
全然不知,有人在默默盯著他。
……
謝逢杉閒著也是閒著,隨機選了個觀察對象。
邵煜。他算是原軌道中很重要的配角,現在除了邵煜以外,幾乎每個人都有自我意識和重大變化,只有他,從頭到尾都在追葉柴西。
如果是她,需要安全一點的地方時,會儘量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低。
畢竟以平時的漏洞來看,這個校園軌道目前已經塌成一片廢墟了。在廢墟上談論修繕是沒有意義的,如果有片光潔如新的白紙出現,倒可以重點觀察一下。
上課鈴聲響起前一刻,謝逢杉被個小紙團輕砸了一下。
她撿起紙團,看了眼始作俑者。
斜對角的葉柴西。
對方撐著瘦削的下巴,餘光正若無其事地瞟她。
[這個世界是恢復正常了嗎?還是會有新『校規』出現?]
肉體之獄的怪象歷歷在目。現在舉目看向這個寧靜的校園,反倒讓人惶惑不安。
從葉柴西的角度看,謝逢杉收到紙條後,攤開,展平,也埋頭苦寫起來。寫了半天,紙團丟回來,她擱在膝蓋上,若無其事地打開。
黑水筆寫著四個龍飛鳳舞大字,加倆三角。
[我不知道。^ ^。]
葉柴西把紙團無聲一揉,氣得腦內嗡鳴。
就這四個字,需要寫那麼久嗎?!
要扔掉的前一刻,她又把紙團展開,在角落裡找到一行螞蟻大小的字。
[怎麼?你想跟我合作嗎?]
葉柴西看向謝逢杉,她正撐著下巴,左手有一下沒一下轉著晨光水筆,她也對目光十分敏感,扭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了葉柴西一眼。
謝逢杉長了張很清秀的面孔,眼鼻唇都如工筆似的秀麗,只有眼尾,是微微上挑的形狀,雙眼皮是小魚擺尾似的開扇,藏著狡黠,給那白描的秀麗中平添一份英氣。
怎麼跟游真一樣……
讓人莫名火大。
葉柴西靠在椅子上,心底有幾分升騰的煩躁。
謝逢杉倒沒那麼多心事。她媽給她起這個名字,就是為了讓她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至於為什麼沒用山字,因為她媽最喜歡的樹是雲杉。
隨著幾聲吸引注意力的拍掌,英語老師踏進教室。
「來,同學們,占用幾分鐘時間啊。這是轉校過來的新同學,孟一饒,她是美術生,專業成績非常優秀的,以後就跟著我們一起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