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我問誰去。」
相較於藿藿對景元和鍾離的關切,尾巴則是更多地把視線放在那如陰溝里的老鼠般鬼鬼祟祟的鉤沉身上。方才那小瓶子是這貨扔出去的,還有他們剛進幽囚獄時他身後那倆侍女神經兮兮地在大門後面放了個什麼東西。
兩者應該為同一物質。難道真如那個叫鍾離的人所說,救呼雷出逃為假,設計羅浮的將軍景元才是龍師的真實目的?
就在尾巴思考的時候,藿藿叫了一聲:「尾巴……我怎麼感覺將軍此時的狀態有點兒像魔陰身發作的樣子?」
!
一語驚醒夢中人。
那個鉤什麼沉投擲的小瓶子裡裝的是誘導魔陰身的丹藥!
腦中冒出這個想法後,尾巴皺起了眉頭。他還記得當初建木事變之時,藥王秘傳的人在丹鼎司的丹爐里投放了誘發魔陰身的丹藥,搞得雲騎軍內近乎一半的人都提前墜入魔陰身。那段時間,十王司上下忙做一團,不少冥差都派出去引渡陷入魔陰者。
藿藿雖只是見習判官,但也跟著忙了好一陣子。這孩子有招陰體質,以前她晚上怕鬼不敢睡,等到天亮才肯迷迷糊糊入睡。白日總是精神不濟,黑眼圈兒愈發嚴重。然而那段時間卻是沾著枕頭就著,大抵是白天忙壞了。
如今那個龍師鉤沉又將這丹藥拿出,幾乎可以肯定其與藥王秘傳沆瀣一氣,暗中勾結。這等吃裡扒外的傢伙,合該下十八層地獄。
尾巴憤憤地握起拳頭。此時的它,倒是忘記自己身為歲陽,與羅浮乃至仙舟幾百年來的恩恩怨怨了,也忘記了當初它是如何被十王司的判官憋屈地封印在藿藿的身上了。其實,雖不願意承認,雖然嘴上老是在損藿藿是個小哭包小慫包,但內心深處早就將這個小傢伙當做至親的家人了。
饒是如此,尾巴還是給自己找補了一個藉口——它不是幫藿藿,也不是幫十王司,更不是幫羅浮,而是……而是……對,它就是看鉤沉那個陰險的老小子不順眼。
尾巴想起了鍾離將藿藿救到這裡時向它說過的話,覺得那個計策還不錯,便叫了一聲。
「藿藿。」
藿藿不為所動,尾巴定睛一看,這孩子臉上隱有淚痕,眼神呆滯,像是痴傻了一般。它又叫了一聲,藿藿才回過神來,聲音帶著哭腔:「……尾巴,我該怎麼辦啊……我們要幫鍾離先生還是景元將軍?」
不等尾巴回答,藿藿自言自語道:「嗚嗚——我們應該……應該幫將軍的……可是,可是將軍深陷魔陰……我們應該幫鍾離先生的……但是……但是如果將軍……不……我們應該去找雪衣姐姐或者寒鴉姐姐……可是……可是這樣一來,將軍也會被引入到因果殿……歸於寂滅的……」
尾巴剛剛醞釀好的情緒立即被這小傢伙哭沒了,它又不擅長哄小姑娘,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藿藿哭了一會兒,也沒聽到尾巴的回答。她以為尾巴也沒辦法了,便慢慢擦乾眼淚,抽抽搭搭道:
「我……我決定了,我要幫鍾離先生……他說他有法子控制魔陰身,我不想將軍被歸於寂滅……尾巴……我可能做不到像雪衣姐姐……那麼鐵面無私……就算以後永遠只是見習判官……或者以後也做不成判官……更或者被問罪,我都想……再試一試……」
藿藿沖了出去。
「誒——」
等等。
尾巴在心底吶喊。
這和說好的劇本不一樣啊。
-
一刻鐘前。
「景元。」
不消回頭,景元也知道身後站著的人是鍾離無疑。等到鍾離上前來與他並肩站在一起,景元才勾起唇角,笑看向他:「你怎會在此?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幽囚獄,這若是讓旁人知道,定要記你一筆了。」
鍾離負手而立,並未看向景元,而是直視著與呼雷戰鬥在一起的鏡流,意有所指道:「今日我將受傷的椒丘大夫帶到丹鼎司交給白露醫治以遮人耳目時,遇到了新任丹鼎司司鼎靈砂。」
「哦?」景元將視線淡淡地從鍾離臉上收回,和後者一起看著鏡流與呼雷交戰,「她與你說了什麼?」
「她說她發現龍師鉤沉與藥王秘傳的人相互勾結,蛛網暗結。近日來更是鬼鬼祟祟地往幽囚獄跑,美其名曰改造設計,實則為營救呼雷出逃做準備。今早聽說了星槎海中樞有步離人出沒,她懷疑是聲東擊西之計,拜託我來此查看。」
「她有如此把握?」
「嗯。」鍾離的聲音很淡:「她從朱明龍尊處習得[金鱗燃犀]之法,只需焚香一爐,味道催眠人的心智,煙霧幻化具體的實物。」
景元笑道:「你被她捉弄了一番?」
鍾離的語氣透露出幾分無奈:「她雖不與龍師同流合污,但對我們也並非全然信服。她曾試圖催眠於我,獲取我的身世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