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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熏著一爐安神香。一個形容枯槁的持明躺在床上, 薄薄的一層被子蓋住他瘦骨嶙峋的身體。

此人正是持明族中德高望重卻被奸人所害困在韶英洞天七百餘年, 如今重見天日的溸湍長老。

旁邊則坐著手捧竹簡的濤然,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眉頭緊皺。許是察覺到鍾離的腳步聲,濤然抬起頭來, 緊皺的眉頭舒展了開:「鍾離先生。」

「濤然兄。」鍾離道。

幻朧的毀滅美學還是有些參考之處的。羅浮內部不甚穩定,究其根本是藥王秘傳和持明族的上躥下跳, 興妖作怪。自丹樞落網後, 這個不穩定因素便只剩下了持明族。

雪浦雖然坐穩龍師主位, 然鉤沉卻早已生出異心。不單單是因為對權力的渴望, 還有對景元的深深忌憚。他與丹樞往來的信件盡數落入神策府之手, 景元卻沒有立即處置他。鉤沉僥倖的同時卻又擔心夜長夢多, 生怕景元僅僅只是因公事繁忙才沒有顧得上自己, 唯恐景元日後騰出時間來清算他。若想永久高枕無憂, 只能鋌而走險將景元這隻攔路虎除掉。

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鉤沉越是急切,越會露出破綻。旁的龍師擔心鉤沉這急躁的性子做事瞻前不顧後,唯恐他闖出禍來連累到自身,便紛紛與其切割。如此一來,鍾離便有了機會——從內部分離龍師長老。

雪浦風浣等人是龍師議政的最大得益者,雪浦作威作福也七百餘年了,即便鉤沉落網,也只會讓雪浦更為得意而已。而龍師韶英,在建木的事件中也有所參與,也不是可以為伍之人。

除卻雪浦風浣韶英鉤沉等人,便只剩下溯光和濤然了。鍾離對於溯光不甚了解,對濤然倒是了解得多一些。從智庫的記載中不難看出,先前的濤然並非如今這般投機取巧之人,而且其對何為不朽有著自己的深刻理解和感悟,隻言片語之間都是對飲月之亂的遺憾和無可奈何。

鍾離知曉濤然對自己別有所圖,無非是想讓自己取代白露成為新任的持明龍尊。此人對於祖宗之法雖有著絕對的執念,但尚有可利用之處。再加之濤然先前張口閉口言明自己是棄子,鍾離便有意與其頻繁接觸,最終為己所用。

也是通過濤然,鍾離得知溸湍長老一直被囚於韶英的洞天之內,日夜受其折磨。他曉得雪浦與韶英等人皆是斷尾求生之人,美其名曰戴罪立功。是以先行一步讓濤然對韶英循循善誘,對症下藥。待順利救出溸湍之後,自己再利用雪浦的心理讓其與韶英對峙,狗咬狗一嘴毛,順帶將以往所有的罪行都交代清楚,錄在這留音石中,最後由符玄交給景元。

然出乎意料的是,白露並未遵守自己說的安穩睡個好覺的囑託,仍是一意孤行地跑了出去。半夏也因此蘭摧玉折,激發了白露體內被封印的力量,順利掙脫了尺木縛鎖的鉗制。

十王以為這一切皆是鍾離的主意,然再周密的計劃也會有紕漏出現。半夏的死並非鍾離的本意,白露體內力量的解封也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若非如此,鍾離又怎會多此一舉與符玄一起下到波月古海,將龍師的罪行悉數記錄下來。若是白露沒有衝破封印,那麼此番龍師謀反的事情自是交由景元處理。以防旁人說閒話,才將罪證悉數準備齊全。然現在白露衝破了尺木縛鎖的鉗制,有了處理持明內務的能力,雖然只是武力鎮壓,但也算能獨當一面了。既如此,持明族的事情還是交由龍尊處理更為妥當。

這些個變數,除卻眼前的濤然有意為之,再無第二種可能。

濤然瞥見鍾離的臉色有些不佳,竹簡背在身後,唇角微勾:「先生似乎看起來心情欠佳。但不應如是,先生心思縝密,步步為營。如今大獲全勝,得償所願,先生應該高興才是,為何如今愁眉不展?難不成是十王給先生臉色看了,要找景元將軍的麻煩?」

「非也。」鍾離道:「只是因半夏一事,心有疑慮。」

「半夏確是我安插在龍尊身旁的人。」濤然將竹簡鋪在桌案上,輕輕展開,「她曾是藥王秘傳的人,四處奔走求取長生不死藥。然卻被輪番欺騙,無奈她只能以身試藥,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龍尊醫術高明,每日來找她看病的人能從丹鼎司排到星槎海中樞。半夏接連排了幾日,卻連龍尊的面都沒有見到。那日我正巧路過,便尋了一位丹鼎司的醫士為其看病。她轉而向我求取長生不死藥,我問其緣由。她起先支支吾吾不肯說,再三逼問下,才說是為她的愛人梁沐尋的。我便與半夏約定,她成為龍尊的侍女,伺候起居。作為交換,我會為梁沐尋來長生不死藥。」

濤然的話還未說完,鍾離便道:「然半夏不知道的是,梁沐看似深情如水,實則謊話連篇。在明知仙舟追獵豐饒的情況下,卻還要讓半夏入藥王秘傳,所圖不過是為求取長生不死藥。故而,是你派人取了梁沐的性命。」

濤然愣了一瞬,繼而笑道:「不錯,鍾離先生果然心思縝密,將半夏以及雲悠的底細摸了個透徹,想是為了避免再出現第二個浣溪。」頓了頓,他道:「取了梁沐的性命後,我便告訴半夏梁沐是被藥王秘傳的人害死的,並承諾會為梁沐報仇。丹樞被捕入獄後,藥王秘傳的勢力也消滅殆盡。此後,半夏便對我更為信服了。」

鍾離道:「故而,你叫她何時死,她便何時死,並且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濤然點頭:「確是如此。人非草木,在與龍尊的相處過程中,她們彼此之間也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以至到後來,不用我張口,她也會為龍尊義無反顧地赴死。」

鍾離道:「但我想,你應是多說了一句。」

濤然道:「哪一句?」

鍾離道:「一句尺木縛鎖只有當佩戴者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之時才能衝破封印之類的話。」

濤然心底對鍾離的敬佩又添了幾分,他並沒有矢口否認,而是道:「確是如此。我知先生為龍尊洞天套了一層玉璋護盾,理想狀態下,只要龍尊不出去,半夏將雲璃與彥卿迎進府內,便不會有任何傷亡。我也知先生為龍尊制訂了詳細的訓練計劃,讓龍尊能夠在未來中憑藉自己修煉得來的力量衝破尺木縛鎖,而不是似如今這般強行走了捷徑。」頓了頓,他道:「然持明族或是羅浮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給龍尊緩慢長大了。建木事發,這不過是個引子。日後,還有諸多事情急待龍尊處理解決。龍尊早日承擔重任,總好過遇著點兒事情便只能求助星穹列車的丹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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