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持明又不單單只有羅浮有,還有方壺玉闕曜青朱明呢。他們的龍尊可都是從來沒有斷絕過傳承的,與其你這個和我身量差不多的在這裡絞盡腦汁,不如去問問他們有何良策。方壺的伏波將軍不是在你們持明族很有威望嗎,問問她去。曜青的天風君不是隔幾年就會來信問一下你的近況嗎,問問他也無妨。還有我們朱明的炎庭君,雖說脾氣火爆了些,但是指定不能給你臉色看。還有玉闕的崑岡君,性子沉穩,寡言少語,我猜著倒是能和那個文縐縐的鐘離先生說上幾句話。」
「再不濟不是還有景元將軍和鍾離先生嗎,他們還在等你去吃椒丘那個粉毛狐狸準備的火鍋呢。要我說你們這些行醫者,怎麼老跟藥材較勁。我來的時候看了,那個粉毛狐狸把一大鍋藥材都當食材倒進鍋里了,什麼當歸,何首烏,羌活,白芷……應有盡有。趕緊隨我去吧,你不去的話,我們被那狐狸藥倒了都不知道。雖說還有靈砂姐姐,但是感覺她最近怪怪的。還是你靠譜啦。」
第75章 在此向將軍賠罪了
椒丘一直在廚房裡忙活, 鍾離正在挑選食材,符玄和彥卿採買去了。靈砂立在院內,倚靠在中央那棵火紅色的楓樹下。她低頭侍弄著自己的衣衫, 粉紅色的浮元在腳下竄來竄去。如今正是艷陽高照的時辰,稀疏的樹影落在她的身上。
廚房內一片其樂融融,大家都在為晌午的一頓飯忙活著。雖然沒有明說, 只是說椒丘大夫研究出了新的火鍋吃法,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慶功宴。
靈砂輕輕閉了閉眼睛, 按理說她不應在這裡自取其辱的。不管是椒丘還是鍾離, 亦或是符玄和彥卿,還有沒有回來的雲璃和白露,他們都有待在這裡的資格。而自己, 卻是應該被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十王的一番訓斥不痛不癢, 她聽得出來,十王其實並沒有動多大的肝火,反倒像是例行公事,做副樣子罷了。畢竟, 若是連十王也沒有窺探到面具的秘密,又如何能強求自己能一眼識破鍾離先生的計策呢。
靈砂並沒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十王的那副面孔卻是讓她的心揪緊了。這一招可真謂是歹釜底抽薪, 也難怪十王會特地跑這一趟, 還「訓斥」得如此沒有誠意, 恐怕也是鍾離的計策。但不知現在是不是景元故意要給自己難堪, 要慶功, 要吃飯, 大可去金人巷或是神策府, 可他卻偏偏擺在了丹鼎司。而自己又是丹鼎司的司鼎, 又怎能藉口有事離開。但讓自己厚著臉皮與他們一起準備午飯,自己又確實做不到。故而只能像個事外人一般,在這院內逗留。只企盼著唯二與她熟悉的雲璃和白露,能儘快來解一解圍。
然沒有等到雲璃與白露,卻等來了微勾著唇角的景元。靈砂登時站直了身子,微微欠身:「將軍。」
靈砂早有預感,鍾離先生讓十王來訓斥自己一番無非是讓他們自亂陣腳,好讓景元趁虛而入,收買人心,讓自己為他所用。而十王若有若無透露出來的意思也是讓自己做碟中諜,巧施反間計。
然自己卻已經看明白了,想要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但想要她繼續做一枚棋子監視景元,也是不可能的。不僅僅是覺得鍾離先生高深莫測,更是因為景元將軍這樣勞苦功高的人不應遭受到莫須有的懷疑。
而且她也想明白了幾分,早在自己隨師父雲華流放朱明時,或許景元將軍就與懷炎老將軍通過氣了,懷炎老將軍進而與炎庭君也打過招呼了。否則,憑自己連坐的戴罪之身,炎庭君又如何會收自己為徒。師父雲華破壞了持明族轉世輪迴二人論的規則,若是日後持明再犯錯,保不齊便沒有褪鱗輪迴這等好事兒了,直接宣判死刑。這對持明族來說不可謂不嚴重,不僅僅是羅浮,還有整個仙舟聯盟。然炎庭君卻沒有計較,反而收下了自己做徒弟,所教也是傾筐倒篋。
自己本應該對景元將軍心存感激的。然自從來到羅浮,她便沒有給景元個好臉色。現在想來,真是十分慚愧。
靈砂再次欠了欠身:「將軍,以往多有得罪,在此向將軍賠罪了。」
「靈砂司鼎不必如此多禮。」
「……」
靈砂心底有些複雜,景元的語氣一如既往,並無與旁人說話時的不同。按理來說,她所做的那些事情,鍾離先生早該告訴了他才是。即便要收買人心,也不應是這個語氣才是。
或許景元將軍只是來單純叫自己吃飯去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靈砂立即否決了,並且覺得自己十分可笑。雖然她現在已經確認了景元將軍對聯盟從無二心,但能坐到將軍這個位子上,並且還坐了七百餘年的人,又如何是個簡單的人物。每一句話每個動作每個神情都得揣摩一二,才能知曉其背後的深意。
「靈砂小姐莫不是在想我為何會在丹鼎司宴飲。」
左右也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靈砂索性道:「將軍無非是想讓妾身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