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無比痛惡這副身軀, 尋求多種死亡的方法以求解脫。然任他使盡渾身解數, 也是無功而返。如今只能以這副千瘡百孔的身體, 苟活於世。
「……想死嗎?」
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陰陽怪氣。他已經聽得耳朵都已經起了繭子,實在不想搭理。環顧四周,卻發現此處一片混沌。腳下是一汪泛著血紅色的深水, 隱隱有太極的圖案周轉流動。遠處是一輪略顯滄桑的明月, 倒映在水中的影子微微波動,一下又一下地洗刷著橫七豎八插在水底的白骨。
他踩在血紅色的水面上,俯下身子去觸碰。然卻被一陣莫名的怪力阻擋回來,鎏金色的液體自指尖滲出, 掉落水中卻如過無人之境,暢通無阻。然卻無法溶解在這血紅色的深水之中, 被排斥著縮成小小的一團。被水流沖刷著, 上下浮動。遠遠望去, 倒像是閃閃發亮的金子一般。
「……」
他有些煩躁。
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毫無美感和邏輯可言。他像是被關在玻璃罩內, 無法觸碰到眼前的一切, 更遑論從這裡出去。
他被無緣無故丟在這個鬼地方, 那把殘破不堪的劍也未帶在身上。縝密的頭腦向來不是他會有的東西, 孤身一人, 他要如何出去。
不。
他是誰。
他低頭看向深水,不曾看到自己的任何倒影。他捏了捏臉頰,卻只能摸到黏糊糊的血跡。他看向自己的身體,只能用未著寸縷四個字來形容。
不。
他記得自己是應該穿過衣服的。
雖然那枚在胸前的紅結總是承受著不屬於它的重量,但是每次出門前他還是會緊緊地用它來別住堪堪被撐爆的衣服。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選件寬大些的衣服,而是選擇用白色的繃帶一圈又一圈的纏繞在自己的胸膛上,但他每次還是會認認真真且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地將繃帶纏得緊緊的。
雖然系在背後的紅色絲帶有時會被不知禮數之人扯下來極盡調侃,但來而不往非禮也,每次被人扯掉時他都會回身贈予那人一刀。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面前倒映出他此時的模樣。
藏青色的髮絲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後,陰沉的面孔像是蓄滿了水的海綿,血色的瞳孔中仿若有燭火在灼燒一般。
天上倏然映出一雙清冷的眸子。待那雙眸子漸漸離遠了些,一張熟悉的面龐映入他血色的瞳孔中。
陰沉的面龐一點一點崩裂。
口中牙齒幾乎咬碎了,堪堪從縫兒里滲出兩個字:「……飲月。」
——
星穹列車。
丹恆正抱著一個紙盒箱子翻來覆去地看,百思不得其解。末了,看向旁邊倒在床上玩著遊戲的灰發少女,終於還是問出了口:「……你是如何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睡了數月的。」
「我會縮骨功啦。」星的手在屏幕上劃拉,頭都沒抬,一看就是在專心致志地打遊戲。
丹恆還有些懷疑,抵著下巴看著紙盒箱子,眼睛眨都不眨。
余光中,星見丹恆一副極其認真的樣子,不由得笑得:「哎呀,你不會真信了銀狼的鬼話,以為那個叫刃的撲克臉會被我鎖在箱子裡做些沒羞沒臊的事情吧。」
「……」丹恆輕咳一聲,臉頰泛起淡淡地紅暈:「我並無此意。」
「那你是愛上我的紙盒箱子了?」星拿著手機玩著遊戲踱到丹恆身旁坐下,「十王剛才也拿著我這個頗紙盒箱子研究了好半天呢,左右都看不出名堂來。還想要走來著,但我橫加豎擋著不讓。我又不是傻子,還想著放長線釣大魚哩。」
丹恆被她這番顛三倒四的話弄得有些迷茫:「什麼叫做放長線釣大魚?」
「十王既然對這個紙盒箱子這麼感興趣,我本來想扔了的,但是留著的話,十王就會惦記著,時不時來一次,我就能多揩些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