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聲凝氣使疼痛感有些上涌,索蘭·艾斯柏西托眼前發黑,他迅速找到了電梯井,順著實現準備好的電梯井索道一寸一寸往下滑,當著所有萊茵家族成員的面,走正門離開了大樓。
街道上一片黑暗,颱風過境,湮滅了一切燈火。雨水激烈地打在皮膚上,冰涼地和血混合在一起。
能見度太低,他朝電話亭的方向走去,但他的正面走來一個穿黑手黨安保制服的人,對方打著手電筒,往他靠近:「什麼人?」
「喂,過來,我把車停在這邊了。」
另一個聲音說道,緊接著,一隻有力的、肌肉硬挺的手臂十分穩定地拖住了隨時會倒下去的索蘭·艾斯柏西托。
荊榕指了指旁邊的貨車:「我是洛爾巴頓大酒店的貨運員,剛卸完貨。這是我的貨運許可證明。他是我的戀人,昨天的行動里受傷了,今天台風天,我不放心他,找阿里爾先生申請了提前下班。」
是的,黑手黨也是有請假和下班之說的。
當然,也是有同性戀人存在的,而且比例不小。只不過會公開說明的人實在是比較少。
對面的人表情立刻變得呆滯起來。
626豎起了電子大拇指:「哥,絕贊啊。」
BUFF疊滿了,每一個身份都因為過於真實而顯得沉穩可靠起來。
荊榕真誠地說:「您要看我的貨運許可嗎?我回車裡給您拿?」
「不、不用了。」
對面的成員變得表情複雜起來,甚至為自己查到了一對同性小情侶而感到有些尷尬:「你們、你們走吧,快一點,不要磨磨蹭蹭耽誤大事。」
荊榕順手往對面手裡扔了包煙表達謝意,隨後扶著索蘭·艾斯柏西托往車上走去。
索蘭·艾斯柏西托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對抗疼痛和即將到來的暈眩上。
荊榕低聲說:「堅持一下,回車裡就好了。」
索蘭·艾斯柏西托如他所說,堅持走到了車邊。
荊榕為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但是索蘭·艾斯柏西托已經沒有力氣自己登車了。
荊榕把他抱了上去。
索蘭在這個過程中已經閉上了眼睛,荊榕收回手,手掌上是深紅的血。
大雨迅速地將一切沖淡了。
626對索蘭的狀態進行了基礎的醫療檢測,隨後開始搖小鈴鐺:「好兄弟,你老婆失血過多進入休克,需要緊急補血。有十七處彈片需要剔除,手上有一根神經有被切斷風險。」
荊榕啟動車輛:「好,知道了。」
小貨車在暴風雨里風馳電掣,火速抵達了玦之診所。
荊榕把索蘭抱回屋裡,徹底鎖死門窗。626已經提前開了家裡的空調,室內溫度宜人,消毒水的氣味令人無比安心。
「B型血,我們的血漿儲備可能不夠了,昨天用太多了。」
626說。
荊榕說:「我給他輸,這個世界裡我和他一樣。」
血型是執行官每次進入新的世界時可以自由選擇的,從前荊榕沒有刻意調整過這個設置,但種下執行官之印之後,他會跟著執行官之印的呼應,將自己的數據調整為和呼應的對方一樣。
這個微小的習慣卻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荊榕取了血樣,交叉配血後,將血壓計袖帶纏在自己上臂上,隨後取針穿刺。
這個環節通常需要兩人輔助,626直接化出現實形態,長出兩個機械臂幫助完成了這個過程。
血一滴一滴地匯入索蘭·艾斯柏西托的身體裡。
片刻後,索蘭·艾斯柏西托最危急的指征全部恢復了平穩。
荊榕拔掉針頭,剪開索蘭的衣服,開始為他處理身上的傷口。
執行官的手前所未有的穩定和迅捷。
荊榕的神情和視線都格外專注。
他和626都沒有預想到這個情況,荊榕原本預計的是用巴雷特掩護索蘭徹底離開,但是懷特·約翰最終還是引爆了炸彈,他的動作最後還是慢了一步。
索蘭·艾斯柏西托的面色始終蒼白,躺在床上毫無聲息,呼吸也很輕。
「機械手也損毀嚴重,還有一些昨天的傷也沒有處理。」
626跟著執行官一起處理著索蘭身上的傷,越看越觸目驚心,荊榕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
索蘭·艾斯柏西托睡得並不沉,準確的說,他實際上只是昏了過去,並沒有想睡覺的意思。
他的每一個細胞仍然沉浸在勝利和掠奪的快感中,每隔幾分鐘,他的意識會浮出水面,確認一下自己還活著。
還活著,這已經是最大的勝利。
索蘭·艾斯柏西托永遠精力充沛,儘管他並不像其他的這類人一樣,每天格外活躍,但他的確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的身體機能,他的大腦也遠比常人活躍。
索蘭·艾斯柏西托醒於清晨。
他的生物鐘時間是清晨五點半。即便在身體機能嚴重損失的情況下,他還是如期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