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帥,朝廷的糧草還有幾日能至?」
安頓好傷兵的蘇珏登上李書珩所在的小山,遠處便是奔騰不息的黃河。
「三日。」
「可我們的糧草支持不了三天。」蘇珏攏著披風,山上寒風刺骨,不知何時才能迎來春日。
「蘇珏,你信我嗎?」李書珩望著黃河奔流,語氣平靜。
「我信,我們沒有彈盡糧絕,不是嗎?」
冷風吹起蘇珏的鬢髮,為他平添了一絲不可捉摸的清冷。
「是。」李書珩眼神深邃,面色凝重。
「他們就這樣埋骨於此了嗎?」
第一次接觸戰場的蘇珏帶著無限地對生命的敬重,,對逝者的緬懷。
他對著火光未歇之處默念了一句,來世安康。
心中無限蒼涼。
「戰爭就是這樣殘酷,無論是誰,只要上了戰場,便沒有退路,他們能長眠於此,也算是魂守邊關了。」
李書珩語氣低沉略帶傷感,深穩,內斂,帶著淡淡的悲傷與無奈。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蘇珏心裡悶悶地不舒服,無端地想起那個夢境。
「可千百年後又有誰會記得這些。」
李書珩輕笑一聲,他也懼怕遺忘。
「我永遠不會忘記。」
蘇珏的聲音很輕,很輕,仿若低吟,卻認真至極,李書珩回頭對他笑笑,蘇珏也回以他一個微笑。
……
元夏軍營。
「大王,西楚雖然勝了,但糧草被我軍燒毀,死傷也並不比我們少。」
呼延慶跪在地上,身後是此次帶兵的野利將軍。
「大王,是末將無能,辜負了大王的期望。」野利將軍誠惶誠恐,他與野利毛壽同出一宗,平素十分懼怕野利毛壽的威嚴。
「兩位將軍請起,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勝敗乃是常事。」
吃了敗仗的野利毛壽並無慍色,反而更加氣定神閒。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通身英氣逼人。剛毅中帶著幾分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態。
「大王,末將願再次出兵!」野利將軍急著表忠心,被一個毛頭小子打得落花流水,他咽不下這口氣。
「野利將軍,現在不是出兵的最佳機會。」
「西楚剛得勝,正是士氣大震之時,我元夏現在出兵最多落個魚死網破的結果。」
野利毛壽並不打算問罪於野利將軍,也不想貿然出兵。
他有自己的謀算。
一來可彰顯他的寬宏仁慈之心,二來更可以以此激勵士氣。
「大王的意思是……」呼延慶眼珠一轉,已經明白野利毛壽的用意。
借刀殺人,狡兔三窟。
野利毛壽和呼延慶對視一眼,該是用人的時候了。
……
不過三日的時間,天氣越發寒冷,落了幾場雪,營帳里支起了火盆,爐火盎然,時不時發出畢畢剝剝的爆炭聲。
陸明進來的時候蘇珏正在烤橘子,臉上映著一層淡淡的薄紅。
阿玉正在一旁抄寫著詩集。
這幾日沒了戰事,軍營里清閒了不少。
阿玉自那天之後便一直跟在蘇珏身邊,蘇珏也願意教她讀書識字。
「董先生,你要的書我找主帥弄來了。」
「陸明,糧草是不是該到了?」
「董先生好記性,主帥已經派人去接應了。」
午後,陸羽再次出現在蘇珏的營帳前。
「董先生,主帥請您去品茶。」
「好。」
蘇珏收拾好了藥材,交代阿玉留在帳里抄書,然後慢悠悠地和陸羽去往李書珩的營帳。
「主帥,天寒地凍哪裡來的好茶?」
一進營帳,蘇珏便呵著手,直往火盆前湊。
李書珩朗然一笑,「公子請坐。」
蘇珏坐過去李書珩才開始擺弄。
看著李書珩熟練地擺弄茶具,茶杯碰撞的叮咚響甚是好聽,一倒上水,茶的香味立刻揮散出來。
茶氣氤氳,甚是愜意。
蘇珏端起一盞泡好的茶,放在鼻尖嗅了嗅,「這茶好香啊!」
「公子嘗嘗,這茶可是陳林將軍特意送來的。」
「陳林將軍?」
蘇珏訝然,如今天寒地凍,他哪裡弄來的新鮮茶葉?
他猛然想起,方才烤的橘子也是陳林將軍送給軍醫處的。
「他自有辦法,公子只管享受就是了。」
李書珩不在意笑笑,蘇珏又說:「主帥,您可是都安排好了?」
李書珩認真道,「公子放心,本帥都安排好了,只需再等幾日,定有結果。」
蘇珏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再說什麼,只低頭品茶。
「公子……」
正說著,李書珩突覺胸口一悶,心臟像是被瞬間絞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