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食一動未動,已然涼了。他低垂著頭,目光望向玉爵中汪汪一盈的清酒,他突然想起下午時,父王對他說的話。
「天佑,看,那就是你未來的妻子。」
楚天佑順著楚雲軒的目光看去。
只見在鋪滿白色碎石的廊下,幾簇翠綠的青竹旁,立著一位美貌驚人的少女,陽光恰好照耀在其身上。
無需看清眉目,只遠遠望這窈窕的身姿和勝雪玉肌,便知是位風華絕代的美人。
這樣的少女,任哪個男子遇到,都會心動幾分。
「她是我西楚宗室的貴女,與天佑也算是青梅竹馬,佳偶天成。」
「父王,兒臣不喜歡她,不想與她成親。」
「天佑,你是我西楚的太子,尊貴無比,兒女私情是你人生中最不要緊的,待大軍得勝歸來,寡人就下旨讓天佑分封功臣,並賜婚於你們二人。」
楚雲軒的話還言猶在耳,楚天佑心思煩亂,他知道父王說的都是對的,可他就是不想做一個牽線木偶。
一道閃電划過夜空,楚天佑似是做了什麼決定。
雨幕漸深,將長安城湮沒於無邊的蒙蒙夜色。
一風而過,捲起萬千吹入北辰殿中。
「陛下,劉將軍他們剿滅了突厥,又生擒了突厥首領,如今正往回趕。」
中貴人靈均帶著王廷尉緩步邁步入北辰。
岹爻關大勝,這樣的喜事,王廷尉不敢耽擱。
「勝了就好。」楚雲軒並無多少喜色。
突厥本就是小國,失敗也在情理之中。
至於突厥和元夏的結盟,他倒是很有興趣。
「對了,嘉成郡主可有軍功啊?」
殿裡沉默了半刻,楚雲軒終是想起楚越來,不知他親自選定的木偶到底有多少本事。
「啟稟陛下,郡主神勇,帶著三百士兵襲入敵營,如今都傳開了。」
王廷尉跪在地上,如實回稟。
「嗯,不愧為我西楚宗室的郡主,不失西楚風範。」
聽到楚越得了軍功,楚雲軒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表現還算不錯,只是這樣卓越的表現,總得想個好辦法制衡才是。
「王廷尉,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
王廷尉起身告退,沒有多餘片刻的停留。
君心難測,他只求明哲保身就好。
待王廷尉告退後,楚雲軒於王座上思索良久,思來想去,一道賜婚的旨意出現在桌案上。
他看著那道旨意,只等旨意上主人的回歸。
也是這一夜,穆羽將軍府中悄然飛出一隻信鴿。
……
風雨之夜,夜夜難明。
突厥戰敗的消息傳至元夏,野利毛壽沒有特別意外。
他依舊心情不錯,還能逗弄著手裡豢養的黑色小蛇。
「大王,是臣處事不利。」
倒是呼延灼心驚膽戰,連連告罪。
「勝敗乃是常事,何必如此掛懷,況且突厥之地,並非本王真正所願。」
「大王……」呼延灼一時拿不住野利毛壽真正的心思,不敢輕易開口。
「呼延灼,你和你的哥哥真的很像,本王希望你不會重蹈覆轍。」
從王座上起身,野利毛壽拍了拍呼延灼的肩膀,話里話外,意有所指。
呼延灼聽得明白,身上不由得浮起一層冷汗。
野利毛壽這明晃晃的敲打,呼延灼暗暗記在心中。
若他再辦事不力,他們兩兄弟怕是會落得個一樣的下場。
這一次大王沒有計較,下一次他或許就沒那麼好的運氣。
……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金光寺的桃林詩會本已結束,但那位王大人興致頗高,又將詩會延了兩日。
期間流觴曲水,斗酒投壺,自是熱鬧不必細說。
不過既是桃林詩會,所作詩詞皆與桃花有關。
詩會上人才濟濟,所作詩篇也是各有千秋。
「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是一年春。
花飛莫遣隨流水,怕有漁郎來問津。」
「兩株桃杏映籬斜,妝點商州副使家。
何事春風容不得?和鶯吹折數枝花。」
「好,好,好詩!」
桃瓣紛紛而落,王大人一身御錦烏衣,手執酒盞穿行其中,依稀可見他年輕時的文採風姿。
每一首詩詞他都細細瞧過,作的好的,他不吝讚美。
此次詩會,
眾人剛行過幾輪酒令,一道男聲如玉石相擊般從桃林外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