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走過來,用劍柄把那匹狼的屍體輕輕撥開,還是那個四平八穩的語氣,「女娃娃,以後不用在這裡待在了。」
楚越的視線釘在他身上,一臉訝異,「什麼意思?」
「把你帶回去。」
依舊是冷冰冰的語氣。
金元鼎掃過楚越的滿面血跡,然後扔給她一把鑰匙,示意她自己打開鎖鏈,
「不怕我跑?」
「你根本跑不了。」金元鼎胸有成竹居高臨下的看著楚越。
「萬一呢?」
「沒有萬一。」
楚越立刻去開腳上的鎖,果然沒打開。
「小氣!去哪兒?」
「帶你回去,當個奴隸應該差不了。」
「奴隸?」楚越心裡罵娘,你才是奴隸!
「反正你也回不去西楚,在我胡地做個女奴隸也挺好。」
「等出了洞口,自有人接你。」
「那金將軍你呢?」
楚越敏銳地察覺事有蹊蹺,他難道不回胡地嗎?
「無可奉告。」
金元鼎牽著鎖鏈走在前面,火光被他一個人掩住,跟在後面的楚越根本看不清路,剛出洞口不久就被什麼東西給絆倒。
摔在地上時楚越心裡又罵了句。
「你就不能扶我一下?」
「為什麼要扶你?」
金元鼎淡淡反問,說完還回頭瞥了她一眼,似乎在嘲諷楚越的狼狽。
「金將軍莫不是要去西楚?」楚越無力的掀開眼睛看他一眼,想從金元鼎的臉上找出答案。
可惜,金元鼎面無表情,他用力一扯,楚越再次被他牽著起身踉蹌而行。
……
陰雲密布的午後,暴亂的叛軍的喊殺聲格外地清晰入耳,濃重的血腥氣在行宮中四處瀰漫。
而撞木撞擊宮門的悶響更如喪鐘一般,一下下重重地錘在諸位西楚宗室的心坎之上。
李書珩去搬救兵已整整兩日,禁軍防線步步後撤,今晨已從最初的山腳撤到了行宮的正門,距楚雲軒和眾公卿當前的所在不過百步之遙!
幾個膽小的宗親甚至忍不住哭出了聲。
他們喜歡享受,害怕死亡。
這一次,他們實在離死亡太近了。
如此危急時刻,楚雲軒心中的那份猜忌仍然沒有放下。
李書珩為何還不回來?
不是說好的三日嗎?
他們李家是不是真的包藏禍心。
象徵王權的虎符到了他們手中,他們便順理成章去摘取他的江山?
亦或早已回來了卻在山腳下觀望,只待宗政初策弒君成功他再持符收繳叛軍,得盡民心威望?
無論是那一種,他們李家都是其心可誅。
畢竟哪個男人願意放棄這等天賜良機。
當年的他若有這般運氣,也無需拼死血戰百般籌謀。
然而時過境遷,他不是多懷念感慨之人。
但兩日的時間過去,禁軍傷亡慘重。
幾千精銳如今尚有戰力的已不足七百成。
而所有公卿大臣的侍衛扈從也早都頂上了短兵相接的最前線。
然而叛軍的數量卻似無窮無盡,源源不絕,那薄薄的宮門還頂得住嗎?
「陛下,宮門還頂得住嗎?」
楚雲軒坐在御座上聽著宗親們的恐懼與不安。
真是沒用。
他內心鄙夷,當年他是那麼年輕,率領各路義軍就讓北燕大廈傾頹。
可這些宗親呢?除了享樂,什麼都不會。
不過是小小的謀逆,他們竟至瑟瑟發抖得失了方寸。
「無須擔心,宮門失了,還有殿門殿門失了,還有身軀可擋!」
楚雲軒的聲音不大,卻莫名地讓人心安。
蘇珏循聲望去,難怪了。
楚雲軒也曾豪情萬丈,北燕的傾覆正是出自他手。
若不是楚雲軒的步步緊逼,他何至於火燒王城。
十年倏忽而過,楚雲軒依然刀斧脅身面不改色。